《江月潜行》013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作者: 故辞 | 来源:发表于2022-01-07 09:07 被阅读0次

      泰林歌舞升平,而离得最近的宫殿便是岐山殿,此时显得冷落萧清。

      “外面又作何事?”李阔问着旁边倒水的丫鬟。

      “王爷,奴婢刚来,奴婢不知 。”小丫鬟怯怯地回答。

      “刚来啊,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李阔笑着问,却难藏一丝苦涩。

      “禀王爷,宫里的嬷嬷说,让我来岐山殿伺候一个王爷。只管照顾起居,不能在背后瞎打听,不然……”小丫鬟小声地说着。

      岐山殿的人并不多,也不会有调换的机会,一般进了岐山殿的丫鬟,太监基本只能在这里孤独终老。

      “你叫什么名字?”

      “青雨。”

      “那你忙去吧。”李阔暗叹一口气。

      其实这岐山殿里的丫鬟太监,多看不惯他李阔,什么王爷,外人道罢了,他在这里还不如一个下人。他不能出这岐山殿,也没有所谓的吃穿用度,虽不至于粗茶淡饭,也不可能是锦衣玉食。或许吴余还没这么狠绝,还是会按时给岐山殿支些月钱。刚开始还富余,后来,慢慢地也少了。其实李阔也清楚,是被下人给吞了。他刚开始甚至当场训斥他们,下人们也还是畏惧这个不知道是哪处的主。但渐渐的,发现李阔并没有什么威胁,也就又敢了。李阔也未曾想自己有生之年竟会为了几锭银子,而与他人置气。慢慢地,他也不欲多管,下人们拿点,心情好点,或许还能认他这个所谓的王爷。他的皇帝脾气一两年后早就被消磨了,这对于一个被篡位的皇帝来说,比被杀了更加耻辱。此刻李阔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候府

      

      “李阔果然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吴余,本侯让你知道,你的一丝善念,会让你全盘皆输。”陆延川盯着岳国的地图,不加掩饰地笑着。

      转头嘱咐自己的心腹:“松羽,明天本侯去找谢安。”

       “那属下是否要准备见面礼?”

      “两壶酒就行了。”陆延川对谢安知根知底,才放心商议此事。

      隔天,陆延川去到谢安家中。谢安虽是前朝之臣,由于身有战功,没有被吴余逼到解甲归田,不过在朝中也一直受压制。

      “陆侯爷忙于朝政,来寒舍定是有要事。”谢安一听说陆延川来了,急忙到门口迎接。

      “没事就不能来你将军府喝酒吗?”陆延川笑着往里走,谢安也急忙招呼人上茶。

      “属下知道侯爷喜茶,喝酒还是我这种糙人平时饮就好。”谢安对陆延川很是热情,应该说谢安对前朝老臣都热情。

      “谢将军近来可好,老夫也有好些时日没来了。”陆延川关切地问着。

      “侯爷这话说的,不还是老样子嘛。近来也没什么仗打,不然我还真想带兵呆在外边,可比在这旻州好多了。”

      “谢将军,你好歹当了二十年的将军了,食两朝俸禄,你不惭愧吗?”

      “侯爷何出此言?江月王已经驾崩多年,江山易主,属下无可奈何,也无力改变。”

      “那本侯告诉你,江月王、还、活、着……”陆延川读重了后面几个字,一字一字砸在了谢安的脑门上。

      谢安一脸震惊,尽管四下无人,也压低了声音:“侯爷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谢将军,本侯像是在开玩笑吗?江月王如今就在皇城内!”陆延川将手搭在谢安的肩膀。

      手不重,却仿佛千斤一般压在谢安的肩头,谢安瞬间滞住,好一会,喉结才上下滚动一下。

      “那侯爷有何吩咐,谢安随时听候差遣!”谢安刚要跪下以表诚意,被陆延川中途扶住。

      “此时,不宜声张,我们先集结兵力等待时机。”陆延川他知道谢安只需稍加引导,什么厚礼根本不需要,况且千金能买来的人,他信不过。

      且说今日旻州的皇都,夜色有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牢房里昏暗阴冷,豆大的烛火给不了牢里人一丝温暖。

      吴余来到牢里看望他儿子吴子乾。

      吴子乾看见人影过来了,是他的父皇,急忙喊冤:“父皇,儿臣真没有想害子坤!是……”

      吴余打断了吴子乾的话,嗓子沉沉地说道:“难道是你弟弟自己要找死吗?子坤武力不及你,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不能让着点弟弟吗!”

      说到这,吴余想起那个提议之人,吩咐侍从:“去,给朕把那个在宴会上提议的白面书生喊过来。”说着,吴余一只手倚着椅子上坐下。

      “古皆立嫡以长,如今父皇不照旧制,儿臣也愿意与小弟比试。这次泰林意外,父皇既不信儿臣……”吴子乾越说越显得失望。

      吴余听到了不信二字,打断了吴子乾的话:“吴子乾,你以为这是以前的小打小闹?告诉你,如今,为父是君,你们二人之事就是朝堂的大事。事情不光得看明面上,背地里的东西更惧人。而有时候,明面上的东西比背地里的东西更重要。 ”

      吴子乾听到吴余似是苦口婆心的教导,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或许并不是自己的父皇狠心。

      许之仪从说出那句话之时,就想到会有这个时候。只能拿命赌了。很快,许之仪来到了牢里。

      “小人许之仪叩见皇上。”许之仪一见吴余就伏地跪拜。

      “你就是许之仪?朕的两个儿子,一个在牢里,一个还在负伤在床。你该当何罪!”吴余明显有怒气,周围气氛仿佛都凝固。眯起眼睛,狠狠地看着许之仪。

      许之仪急忙给自己开脱:“皇上,小人既没有拿剑刺杀小皇子,也没有唆使大皇子砍伤小皇子。比武之事也是皇上您亲口应允的,小人冤枉啊。”

      “难道这是朕之罪吗?”吴余语气重了几分,皇帝的怒气有一丝便可教人头落地。

      天下谁人不知吴余是个笑面虎,不然也不会坐上这个皇位,许之仪不禁喉结动了动:

      “小人不敢!大皇子的武功,本就在小皇子之上,若想点到为止,完全可以不伤到小皇子。造成如此局面,恐怕是大皇子……”许之仪假装呼之欲出,随后停下。

      吴余听到这,自然明白了许之仪的意思,一两句便撇得干干净净,不禁愠怒:“朕的儿子,朕岂会不知!你既然敢来,就应该知道会有何下场。来人,把许之仪关起来。”

      “皇上又要以何罪名将小人囚禁起来呢!”许之仪引颈质问。

      “就凭你现在这样子!”吴余甩袖而去。

      春季的风,不比冬季干刺,却也是冷极了。在窗门缝隙之处嗡嗡作响,门内有暖炉,听着外边的风声也暗生寒意。

      李煜钦在房中里盯着桌上的盆景发呆:两天过去了,陛下对逸湘王之事只字不提。想来,那时场景混乱,一时气不过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长湘王的门客许之仪听说被关入大牢了。”崔浩一直关注着大牢动静,一有情况就告知李煜钦。

      “许之仪此等小人,罪有应得。不过,既然他进去了,我就该入宫了,那子乾就该出来了。”李煜钦说着便要往外走。

      崔浩从旁边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风雪大着,李煜钦看着庭院中的松树上,有滴答滴答的落水声,喃喃自语: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御书房———

      “煜钦来啦。”吴余刚才正在闭目养神。

      “陛下……”李煜钦正欲行礼,吴余走过去急忙扶起。

      “又不是朝堂,煜钦不必多礼。朕知煜钦何故来此。”

      “教不严,师之惰。陛下将逸湘王交与微臣,如今却发生此等事,臣愿代大皇子受过。”说着,正欲跪下。

      吴余急忙扶起,将人拉到一旁坐下说:“煜钦,朕当时头疾犯了,一时着急,惩处确实重了些。让子乾在牢里反思两天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堵住这悠悠之口。”

      “那逸湘王……”

      “关个几天,放他回去便是了。煜钦,当初李阔被朕救起,你告诉朕可用李阔引诱太子。李寻死了,你告诉朕切勿做绝,将他软禁起来。如今朕和李阔也是风中烛火之人,你说要倘若朕先离开这人世,李阔该如何处置?”

      “陛下仁德,定能寿比青松。何必如此悲观?”李煜钦没想到皇帝对自己说这件事。

      “煜钦,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吴余紧紧握着李煜钦的手腕。

      李煜钦被吴余这么说,内心无不感慨。“江月王早已无名无实,不具威胁。陛下仁德,不如留他一命颐养天年。”

      吴余笑了,拍了拍李煜钦的肩膀说:“时间不早了,煜钦早些回去休息吧。你要愿意,可以看看子乾,让他早些回去。”

      “臣遵旨。”李煜钦哪里能等,皇上的意思还不明白,李煜钦此刻便能传皇上口谕,放了吴子乾。天寒地冻,牢房与宫殿可是天壤之别。虽是春天,但往往比冬天更冻人。李煜钦加快了脚步,来到大牢里。

     阴冷潮湿的牢房,吴子乾身上只有单薄几件衣服。李煜钦很快将披风解下披在吴子乾身上,手抚着他的背,惭愧地说:

      “逸湘王,臣来晚了。”

     吴子乾的第一反应确实紧紧抓住李煜钦的手,激动地说 “先生,你要相信本王,本王真的不想伤害皇弟。”

      “微臣相信。”李煜钦感觉到吴子乾手的温度有点高,知道是病了,赶紧带他走。回去后,吴子乾由于感染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天。

      吴余找个时间去看望自己小儿子,因为政务繁忙,他很少有时间和小儿子相处。所以他总会把心偏向吴子坤,对他更有慈爱的包容。

      “子坤,感觉如何?”吴余端着药坐在床头。

      “父皇,儿臣无事。这件事是儿臣不对,不该逞能和皇兄比试。听说父皇将皇兄打入牢房,还请父皇将皇兄放出。”吴子坤讲得恳切。

      “你放心,你皇兄之事为父自有分寸。为父就是让他在牢里反思反思,无大碍。”

      吴子坤听到这个结果,说: 

      “谢父皇。听说许之仪也被进牢房里……”

      “倘若不是他,你就不会如此了。”吴余一听许之仪,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父皇,此事全系于儿臣一人。是儿臣力不能及,导致如此,若许之仪被囚,当时在场人恐有…忧虑。”吴子坤欲为许之仪辩解。

      “何来忧虑?”吴余不悦。

      “许之仪的建议亦是父皇之命,当时许之仪此言,他人也未有阻拦,况漏屋之倾安可罪于糊裱匠。”

      吴余未想自己的小儿子如此仁厚,便答应了。长湘王和逸湘王的宫殿,离得近,但吴余并没有走去探望过他的大儿子。究竟是忙于政务还是不欲多走动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

      

      吴子乾一个坐在房中,听着炉中炭火卡兹地响,他的神却不在此。这个时候秦氏提着食盒进来,脸上略有失望,叫退了旁人。

      “乾儿,还烧吗?怎么没在床上休息?”秦氏很是关切,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

      “母后,儿臣已经好很多了。”吴子乾此时看见自己的母亲前来探望,心里不禁涌上暖意。

      “来,把这老参汤补补气。”秦氏从盒子里端出了一碗琥珀色还散着热气的汤放在吴子乾面前。

      吴子乾端起碗就喝,喝到一半,秦氏突然发问,字字句句无不让吴子乾的心又凉了半截。

      “乾儿,你弟弟比你小,无论如何你得让着他呀。”

      吴子乾听完,放下手里的碗,一脸惊愕,急忙跪在地上:“难道儿臣的生身之母也相信是儿臣会刺杀小弟!”吴子乾确实失望极了,他以为他父亲不相信他,天下人不相信他,他还有母亲可以依靠。没想到,连自己母亲都如此,如何不教人心痛。

      秦氏没想到这话无意戳中了吴子乾的心,才慌忙把吴子乾搂进怀里,带着哭腔:“乾儿,以后江山是你们哥俩的,谁坐上这个位子,娘都无所谓,娘只是不希望以后你们亲兄弟两人因此自相残杀。”

      吴子乾知道自己的母亲对他们兄弟两人很少偏袒谁,也明白母亲的意思。点了点头:“娘,孩儿答应你,一定不会罔顾手足之情。”

      “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快喝,喝完还有。”秦氏收拾了一下心情,又急忙催促吴子乾。

      看完吴子乾喝完了三碗,寒暄嘱咐几句才离开。却何处,自然是再顺着去吴子坤之处。

      “坤儿,伤势如何了?要不要娘再去寻太医过来?”秦氏很仔细地看着吴子乾身上缠着的绷带,满是心疼。

      “好多了,太医说等伤口愈合,就可以拆开绷带了。”

      “那就好,娘带了很多滋补的东西,对你恢复伤口有好处。还有,你说你,明知道比不过你哥,你为何还要一个劲往上冲。”秦氏带了点指责的语气。

      “母后!在您眼里是不是觉得我哪都没有皇兄强。”吴子坤亦是不悦。

      “说的什么话!你和乾儿谁不是娘十月怀孕,辛辛苦苦生的,你们在谁受罪,心疼的不是为娘!”

      吴子坤听到母亲如此说,也就任由她絮叨,不复作答。

      逸湘王府的随从回去前了,吴子乾连忙问:“寒山,查到了吗?”

      “殿下,是小皇子身边的人,叫许之仪。”

      “本王这个小弟为之出谋划策的人还真不少。现在人在何处?”吴子乾用指节敲了敲桌上书册。

      “上次被陛下关进牢里,但是听说已经被陛下放了。”

      “放了?此人必是祸根,留他不得!”吴子乾越想越气奋。

      一样进过牢房,他这个逸湘王还不被探监,这个许之仪只需他人一两句言语便得释,搁谁身上也不会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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