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冲动， 有隐约的伤痛

      今天和儿子完成了第一个十八公里跑，作为圣诞礼物。

      两人准备得比较充分，路线、热身、手机、防晒都考虑到了，天气也不错，不冷不热，没风没雨。圣诞假期的缘故，路上人车都很少。可以说一切条件都有利于我们完成第一个半马，问题出在自身的体能上。前十公里两人都还算轻松，从Castor Bay Road调头之后困难就一次次地向我们发起了进攻，配速也越来越慢，能到六分多已经不容易了。过了Pupuke球场，开始觉得腿疼，膝盖疼，胯疼，甚至是嗓子疼。儿子也满脸通红，步履蹒跚地在身后20多米的地方咬牙跟着。到Rangitoto学校之前的大坡下面我回头鼓励儿子，没想到这哥们正是在最艰难的一刻，在我的鼓励之下居然没绷住，哭了起来，这时大概跑了有十三公里左右。

      路上的人和车真的很少，一点风也没有，虽然是阴天，还是能感受到云层后面强烈的白花花的阳光，那一刻感觉到的不仅仅是累，还有孤独，绝望。听不到什么喧闹的声音，也看不到什么活动的影像，只有手机里每隔一公里发出的计时声音。慢慢地开始觉得脚下也在发热，帽子和速干衣都被汗水湿透了，连眼睛也因为流进了汗水而又痛又痒。脑子里回想着各个阶段的困难。

      我们是今年冬天开始练习跑步的，每天早上，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就从家里快步走到海边，伴随着初生的冬日一路上坡跑回家。当时最大的困难是喘不过气来，由于平时缺乏剧烈运动，心肺功能跟不上，跑一段就喘得厉害。好在距离不长，只有不到1500米。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坚持跑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感觉好多了，新困难出现在腿上，肌肉紧张，跑到后来基本上都是小步挪。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不到一周，基本上就找到了跑步的感觉。接下来的问题是脚后跟疼，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算足底筋膜炎，总之这种钻心的疼使整个跑步练习间断了一阵。前一阵第一次跑十公里的时候再次出现这个问题，只不过换了一只脚而已。

      心肺、肌肉、伤痛，全都是肉体上的困难，目前面临的则是精神、意志上的。以前我常常用数步子的方法来放松紧绷的神经或者说是精神，可是一旦距离远了，步子也很难数下去了。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咬牙坚持吧。

      跑上坡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一点，回头看儿子也停止了哭，咬牙皱眉地坚持着。心底涌起一股骄傲和自豪，也有一点小小的担心，怕他身体出现不适。跑过十七公里的时候，真想大声告诉儿子我们已经创造了自己的记录，可以随时停下来了。终于还是憋了回去，也许是怕他一旦停下来我也就没法继续了。很难说在前进的路上我们到底是谁在帮助谁，谁是谁的依靠，谁是谁的向导。能够陪儿子一起成长，是我最大的幸福和骄傲。

      最后的两公里中还要克服一个大坡，从十五公里之后我就开始怀疑我们能否战胜它。直到到了坡前，我临时决定绕一段路，即使多跑两三百米也要把最困难的留在最后。人不是被困难战胜的，是被对困难的恐惧战胜的。如果不战胜困难就一定会被困难战胜。最后的两公里再一次验证了这两条自己总结的真理。在上坡之前的一大段下坡路前，我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这一眼彻底击溃了我心底最后一道防线，第一次向半马冲刺就止步在这一眼。人不是被困难战胜的，是被对困难的恐惧战胜的。如果不战胜困难就一定会被困难战胜。最后的两公里再一次验证了这两条自己总结的真理。

      渐渐地感觉到了凉风拂面，街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好像多了起来，还有一位老兄扛着一箱啤酒祝我们圣诞快乐。满脑子都是冰凉的啤酒和LP还有浓香的黑巧克力，肚子也咕咕叫了好一阵了。打开手机音乐，正在播放纪如璟的《空位》，有些冲动，有隐约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