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被学生问:“老师,为什么要学历史呀?”即使我刚刚已经告诉了他们很多原因,即使此时学生正面临着会考。我理解学生听过就忘,因为这也是我一直问自己的问题,从大学问到了研究生毕业,从第一次上课问到现在。我翻书、上网、向他人求教,终究还是忘了别人的答案。
学历史是为了增长知识吗?小学有一位同学的作文让我铭记至今。他在作文里提到,埃及金字塔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埃及金字塔,第一次听到世界七大奇迹。对他顿生崇拜之情,这种仰慕的心境延续至今。因此最初给学生上课的时候,我拿这个例子跟学生说,多知道历史知识,你也可以让别人崇拜你了。没想到,学生略带不屑。当讲到敦煌时,有同学说,他们去过敦煌;当讲到长征时,有同学说,他走过长征路;当讲到欧盟时,有同学拿出了欧盟的货币……我终于意识到,我的学生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他们的足迹更远,他们的视野更开阔。单靠图片和新奇的知识,并不能让他们对历史课保持长久的兴趣。
学历史是为了考试吗?即使说了很多次,同学们依然乐观地认为,开卷不就是翻书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历史考再高又不管用,有语数外重要吗?我及格就行了。还有同学说,我是要出国的,还学历史干嘛!每当碰到学生的这种反应,我的辩解总是显得苍白无力。
“到底为什么要学历史?”难道就是记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吗?历史到底跟我的学生有什么关系?一次语文考试给我新的灵感。当时的作文题目大意是:“难忘那张照片”。我四处走动,看同学们都写了什么。有些同学写怀念分开了的好友,有些同学追忆逝去的亲人,还有些同学不知所言……我瞬间想起了自己中学时代写作文的情景。原来,在写作文的视野和内容上,我的这些学生并不比当年的我高明多少。如果现在让我写,我会怎么写呢?当时恰好讲完二战,也是叙利亚战争刷屏的时期。总结二战的创伤时,我和学生都没有感受到悲伤,那毕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叙利亚战争的图片却深深地触动了我。于是,“战争与和平”这个主题突然迸发出来。我按着这个思路为二战的课件增加了一个结尾。课堂上,我放了叙利亚战争关于儿童的组图,同学们纷纷炸开了锅,忍不住跟周围的同学讲述这些照片的故事。叙利亚战争持续了七年之久,很多难民在逃往海外的过程中溺水而亡,图一的这个小男孩儿只是其中一个;图二的姑娘在逃出叙利亚后被低价买走当媳妇,虽然年仅十三岁,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图三中的小男孩儿只有五岁,在一次炮火轰击后变得灰头土脸、血迹斑斑,这一次逃过了战火,下一次呢?他能活到大家的这个年纪吗?……二战早已结束,我又生活在一个和平、繁荣的国度,以为战争离我很遥远。但来自地球上另一个地方的照片告诉我,世界并不和平。看着照片中跟大家年纪相仿的孩子,我看到了战争的创伤。我多希望,世界能多一些和平,少一些冲突,让这些照片中的悲剧不再上演,让孩子都能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学习。当我讲完时,同学们纷纷批评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讲呢?我突然发现,自己在不自觉地运用历史思维看待问题,于是反问一句:“为什么我看到题目时能想到这些照片和主题,而你们没有呢?因为我好好学历史了呀!”
“为什么学历史?”我的答案或许不全、不深,以后学生肯定还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想我会这样告诉他:“答案太长,我将用每一节课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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