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连铁头张在内,一家六口人,全部烧死了。
都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死的。负责邻里治安的王保长,领着警局人勘查现场,他很奇怪,这一家人到了门边,为何不冲出来呢? 好在一家人都死光了。没有苦主去追究了。勘查结果是,用火大意,失火伤人。提请民众和有关部门,注意用火安全。
铁头张,一家六口,全死了。知情人心里明白,是荀四海干的。这小子厉害,十几岁就心狠手辣,下的了毒手。惹不起啊,要躲远点。从此毒鹰的绰号,也慢慢的叫响了。
经过这件事,荀四海和陈珠两个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个人还是搭档,还在一起苟且厮混,还在一起偷鸡摸狗干坏事。但也仅此而巳。陈珠觉得原来心里的荀四海死了。同样,荀四海也知道,心里面的陈珠死了。
再说陈珠急匆匆地往家赶。在长干桥上,她看到一个卖早点的摊子,蒸发出团团的热气。诱人的油条香气扑鼻而来。她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毛二分钱,买了一个煎饼包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这一口咬得太狠太大了,满嘴巴的空间都挤满了,以至无法咀嚼了,呼吸也受阻了,她赶紧伸手捂住嘴巴。一方面,防止嘴里的东西掉出来,另一个方面,让嘴巴的空间向外扩大一点。好不容易吞了一小口进去。气顺了,煎饼和油条好吃的感觉也享受到了。她习惯性的溜贼眼四处看了一下,感觉没人注意她。赶紧带着小跑向桥下走去。
走进熟悉的小破巷子,她径直推门走进了荀四海的家。
荀四海正在梦乡里花天酒地,男欢女爱。嘴巴里“叽叽歪歪”,口水流了一大片。
“死不掉,杀千刀的,赶快起来。都几点了?太阳照在屁股上了。懒鬼。”嘴巴说着,手也不闲着。陈珠照着荀四海的屁股“啪啪”抽了两把掌。
“作死啊!”荀四海怒吼着。“你狗东西,贱婆子,贼婆子!老子砍死你。”
“哈哈,”陈珠看着荀四海的样子,笑得弯下腰。她觉得特别好笑。她一边笑,一边故意做怪样子。“气死你,老娘就要气死你。哈哈,杀千刀的,气死你。哈哈。”
荀四海瞪眼看着陈珠,还想发火。但看她不管不顾地笑个不停。终于搖摇头。他拿陈珠是没有办法的。他翻身坐了起来。
“你清大巴早的滚回来,干嘛?”荀四海瞪着陈珠。
“想你啊。哈哈。想你这死不掉的老相好啊。哈哈……”陈珠嬉皮笑脸地疯笑着。夸张地张开双臂,拥抱荀四海。亲昵地在那颗半秃的头上亲了一下。
“去去去,少来这一套。”显然,荀四海的下床气还没过去。他不耐烦扬手推开陈珠。
“是想钱了吧!你这个贼婆。就知道你见钱眼开花。放心,少不了你的。”一边骂,一边站了起来。他走到床脚处,弯下腰,趴在地上,伸手在又脏又乱的床底下,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抽出来一只臭鞋子。他小心地捧着鞋子站了起来。抬抬下巴,示意陈珠看看门口。
陈珠会意。小心地伸头向门外看了一下,回身摇摇头。
“关门。”荀四海低声说。
陈珠轻轻把门关紧。又顶上门杠。
感觉很安全了,荀四海这才慢慢地从脏鞋子里,掏出来一个破纸袋。他的手有点颤抖,也显得笨拙。陈珠在一旁直瞪瞪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出。
荀四海打开纸袋,又撕开一张旧报纸。顿然间,陈珠眼前一亮。六根金光灿烂的金条,呈现在眼前。
像一只饿极的母狼,陈珠一把抢过金条,紧紧的抱在胸口。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怕一会儿就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她甩手给自己一耳光。“哎哟。”疼得尖叫起来。还好,不是做梦,是真的。
她双眼发出贼绿的光芒。低声吼道: “发财了,杀千刀的,我们发财了啊!”
“是啊!贼婆子啊,我们真的发财了!”
一对贼男女,激动的搂在一起了。他们用身心,把六根金条,六条小黄鱼,紧紧的包裹着。
很长时间没有如此爱慕对方了。六条小黄鱼,激活了彼此的激情。那是死了很久的情感。金钱,可以通神啊!
一对贼鸳鸯,云里雾里,颠鸾倒凤,忙活了一大阵。疲惫了,瘫在床上。
快中午了。门缝中挤进来的几缕阳光,照在桌子上尚未喝完的残汤上。又反光在床头边的破墙上,有点晃眼。
陈珠坐起身来,从荀四海手中拿过六条小黄鱼。她想了想,拿了三条递给荀四海。
“哎,亲兄弟明算帐。还是老规矩,二一添作五。你三根,我三根。不欺不瞒。”
“好好。就听你的。一家一半,公平合理。哈哈。”荀四海心里有底。小种给了十根金条,他已经半道截和,收了四根。
他接过陈珠递过来的金条。心里暗自得意。“贼婆子,跟我玩,你差太远了。把你卖了,你还在一边帮老子数钱呢。”想着自己蒙下来四根金条。心里快活,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怡翠院学来的淫词小曲。
“小哥哥,我爱你, 一爱爱到红梦里呀。 小妹妹,我想你, 一夜想出去三千里呀。 …… ”
“噗嗤”,陈珠听笑起来了。“死不掉的,唱什么乱七八糟的?”
“哈哈,这叫情歌。贼婆子,你不懂,你就整天见钱眼开花。哈哈。” 荀四海把金条揣进衣袋,用手理理稀疏的头发,出门了。
走出几步,他突然转身。看看陈珠没有跟出来,赶紧绕到小院后面。掀开墙角那块最大的砖,机警的拿出二根金条,小心的放好。又捧了一堆浮灰撒在上面。感觉伪装好了。他站起来,拍拍手。这才放心的走出了自家的小院子。
荀四海走了。陈珠没走。金灿灿的小黄鱼,三根啊!感觉是从天而来。让这个坏女人激动不已。又和那个杀千刀的男人疯了一阵。她太累了。她又躺下了。 手里抓着三根金条,这个女人,在这个又破又臭的小屋里,在这肮脏的床铺上,憧憬着自己辉煌的未来。
“给人家做女佣,是肯定不去干了。再不去看人脸色当下人了。老娘有钱,有三根……,噢,不是,不是,是四根小黄鱼。上次偷拂尘,自己也分了一根小黄鱼。哈哈。”她长舒一口气,惬意的闭上眼睛。
这个孤独了几十岁的女人,这个干了很多坏事的女人,这个天天幻想发财的女人,有生以来,第一次捧着金光灿灿的金条,开心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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