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平静柔情的眠歌中,孩子越来越安静。夜晚是如此的安静,我似乎在与孩子之间甜蜜柔软的拥抱中,也有了越来越浓的睡意。然而,当我闭目养神之际,有风从敞开的窗户拂击进来,不过点点清风,很快,外面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孩子已经睡着,上铺的姑娘也停止了骚动。
我却突然清醒过来,完全清醒了来。
我抽出挽住孩子的手臂,它已经麻木酸痛了,我想干脆睁着眼睛躺着,躺着。哪怕只是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微光,听外面的雨声,也能权当休息,身体的休憩就是心灵的洗礼,心灵的安静又能抚身沁脾。但没想到长发的发梢仍有水滴,我只能轻轻挪动身体,让头在床边倒掉着,头发悬空垂直而下。我倒视着窗外,外面景色苍茫,不如文笔描写下的那般漆黑。
至少,我看到了,挂在窗棂上的风铃。
风铃很精致,淡蓝色的主色调,玻璃杯大小的罩杯,杯口倒挂向下,线从顶部垂直下来,铃铛有好几个,被杯子罩在杯中心,线头继续垂直向下,末梢挂着一张小巧的卡片。

也许上面会有女孩细腻的心思,是媛媛自己写上去的,虽然在苍茫的夜晚,我看不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我,也许真的能够,猜出情窦初开小女孩心中的秘密。
但我知道,随着她不断长高长大,接触的人更多了解的世界更精彩,她一定已经忘记了鹿晗。正如十四岁时的我,暗恋班上一会高大英俊成绩拔尖的男孩一样,但我起先并没有暗恋那个男孩,我喜欢的是小虎队中的吴奇隆,只是梦想太远可望不可及,我才收心辗转进班级上的新人才。
他是谁?可是时光飞逝,少年不再来,他的存在早在二十多年前飞出了我的脑海。
外面又有风吹过来,我才留意到,窗户原来大开。
我起床,关上一半的窗户,但越起得大的风越能挤进狭小的窗户,并且弄出更大的声响,我感到身体微微凉,便转身上床,而风铃,更欢快地歌唱了。
叮咛咛,叮咛,叮咛咛咛咛咛,叮咛!
叮咛咛,叮咛,叮咛咛咛咛咛,叮咛!
非常动听,有一股熟悉的、安宁的、优美的、带着青春意味的曲调飘到了我的耳旁,敲击着我的胸膛。
有一个女孩跃进我的心房。
她叫心湄。
她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她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有一双深邃的眼眸,她长得娇小玲珑,性格柔情似水,在十八岁的单纯岁月,几乎所有男生都为她着迷。
但她并不爱学习,她尤其不学数理化,每次老师在上面讲课,她就垂下脑袋,缩着双臂,躲在抽屉的空隙里折风铃。

她折的风铃跟我眼前的风铃不一样。那是纯纸质的,但纸的颜色可以不尽相同。她买来了红黄蓝绿多种不同色号,又配了清一色铜制的小铃铛。她的风铃会在顶部固定一个圆形的底盘,从底盘边缘垂直面下拉线,拉十多条空隙均匀的线,但无论是底盘还是线,都是她一点一点用彩纸编织出来的。每条线上又会点缀上大小一致间隙相同的小花朵。线从第一根到最后一根,一根比一根更长,整个风铃架做好之后,会发现,它是一个呈螺旋状的圆柱体,非常精致精美。然后每根线的底部都安装一个铃铛,再将整个风铃挂在房间中央。如果将窗户大开,使房间的风向产生对流,那么,在有风来袭的情况下,风铃一样能发出优美动听的声响。
她做了一个粉蓝色的送给我,那时,就挂在我房间中央。

有时候,我会将我的房间腾出来,给她和男友克约会,我则到外屋,读英语。没有人知道,有激情的少男少女在里面难舍难分,因为,父亲租的厂房非常大,我的房间,只是其中一隅。
我们三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若干年以后,他们分手,我与克重逢。也许克还是平息不了失去心湄的伤痛,或许还能在我身上发现些许心湄的影迹。在一个冬夜,他很霸气地抽去我手中的棉毛手套,将我的双手紧紧握在他的手里,给我温暖。然后,一直拉住我的一双手,将我牵至他的家中。我们坐在火炉边,那时,我的双手已经非常暖和了,但他仍然握着我的手不放。

克身材清瘦,皮肤苍白,我才发现,男人的手原来也可以那样的苍白纤长那样的好看。
我诧异地看着他,却看不出他眼睛中的异样,他还跟以前与心湄恋爱时一个样,那是因为他的初恋,他不能忘。
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绝没有可能,没有友谊之外的感情在我们彼此心中荡漾,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们甚至可以纯洁到能像一对亲密的恋人一样。
我无意于想念克,是因为窗口的铃铛让我想起了心湄的铃铛,想起了心湄,想起了我的青春岁月。我在重遇克的那一年,我也失去了勇。
我没有再跟任何人恋爱,我是一个单纯无忧的女孩。

风铃里面一定能藏着很多动人的故事,除了亲情,更多的,会是爱情。像心湄为我折风铃,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姊妹情深,一方面也在感激我给她提供便利的场所。她折了好几个,为克,为我,也为她自己。
也许媛媛的心中也偷偷藏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也许这风铃本来就是男孩送给她的。我听风铃唱如此动听又有节奏的歌,想它是诉说情肠无疑。
然而,为什么,我能猜中女孩的心思呢,因为,在爱情面前,我也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我想着,继续听风铃唱歌,继续听外面下雨,睏意袭来,我笑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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