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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西天的云彩”

作别“西天的云彩”

作者: 半农耕读 | 来源:发表于2019-02-23 08:18 被阅读32次

                                  半  农

    掐灭了人间烟火,马师傅走了。  

    步点,听着像是踩着徐志摩先生留下的不朽名篇____《再别康桥》的意境“轻轻的走 了。”

    不同于他“轻轻的来”,临走时,在向为了他的病情、在四年的寻医问药间奔走、临了、向病榻旁陪伴了整整半年的老伴儿、艰难中“轻轻的招手。”毋庸置疑,这弥留之际“轻轻的招手”背后,暗示着马师傅无力地和他“西天的云彩”惜惜挥别……        

    好久不见“短小精悍”的马师傅了,这次偶然的路遇,颇为惊讶。

            “小兄弟,忙啊!”        

    一脸憔悴的马师傅,和我们往常的相遇一样,无不含着关切的口吻问道。            “不忙,马师傅。好久不见,你咋了?”        

            “我便秘,拉不下来。半年了……结肠癌……”身形消瘦的马师傅趄着腰,说话的神态间,本能地流露并表现着便意来临时的苦痛、烦躁和不够酣畅淋漓。    

    “小兄弟,我们吃完上班去了。你的面钱我一便付了,慢慢吃,哈!”

    “哎吆,马师傅,这……”在一时的不知所措中,我停住手中的醋壶,感激之余、难为情地望着马师傅……忽然路遇一下子病殃殃的马师傅,深刻在脑仁、此生再也无法卸载的记忆,一下切换到二十多年前我和马师傅在一次饭间的相遇。至今,生活中历数过不可避免的、捉襟见肘的感受,“达吾徳清真牛肉面”汪汪的油泼辣子、芫荽和蒜苗,泛着缕缕清香,味儿___一直香到了我现在的舌根!        

    回民马师傅,领着老婆和他们的一对宝贝儿女,常客在“达吾徳清真牛肉面”馆。做为一汉民,在神秘的伊斯兰教义或语境感悟里,我隐约晓得“清真”、却捉摸不出“达吾徳”到底涵盖了伊斯兰民族想要寄托的哪些用意。换一种角度揣测,面馆老板没有独到的市场营销灵感所启发,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做支撑,单单一个招揽食客的店面门头,本就不具备体现本民族风情的意义或内涵。想想也是啊。做为一个囊中羞涩的食客,有马师傅大义的慷慨,有油泼辣子、芫荽和蒜苗的缕缕清香,足够咂舌回味。因而懒得也没有心思去刨根“达吾徳”到底有什么神秘,也就自然而然了。        

    马师傅俩口子都在一家国企体面地工作着,收入颇丰。伊斯兰民族赋予了马师傅果敢、刚毅、直率的性子。“短小精悍”的马师傅是职工们心目中的美男子,对待他有点愚钝,略显丑陋,但还肥硕的另一半很是恩爱。实例为证,马师傅一下夜班,就提着买好的早点,有说有笑地给刚上早班的老婆送去,惹得涂脂抹粉喷香水、看似长得如花似玉,其实婚姻和恩爱方面却一塌糊涂的同岗们偷偷的眼馋、嫉妒,心底下私生论才、论貌、论身调我们都不比她差呀的疑问和哀怨。生活上本本分分,工作中兢兢业业的马师傅,在领导和同事间的威望都很崇高。一年的公司总结表彰先进大会上,还做为部门的“领头羊”,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在主席台上乐呵呵地领奖呢!        

    俄国著名作家列夫.托尔斯泰,在他的代表作《安娜.卡列尼娜》开篇的第一句写道:“所有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每个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马师傅也不例外。出于工作不便之故,女儿一生下来,就寄放在丈母娘那儿,拉扯到上学的年龄再接来,到单位附近的学校再上学。有一天,马师傅办公室的铃声怪怪地响起,老师询问他的女儿为什么没来上学,诧异间,马师傅在电话里客气地回答了他将女儿送到校门口的整个经过……情急中,马师傅撂下电话,却又拿起电话,吆喝同事并周围的民族兄弟,赶快在汽车站和各路口拦截过往老家的长途汽车。几路人马,眼瞅着发往老家的几趟班车早已过了发车的节点,各路信息不断传来,就是没有女儿的身影出现。

    马师傅冥想沉思间,辗转几次才拨通了丈母娘的专线电话,果不其然,女儿到站,没钱下车,只能求助家离汽车站不远的姥姥。姥姥慌忙中拿上钱包,气喘吁吁地颠颠着小脚、到汽车站的办公室才将她心上的宝贝外孙女“赎”回了家。        

    女儿上学期间,动不动往老家偷偷地逃跑过好几次。后来,马师傅还在帮助他拦截女儿的兄弟们面前扬言,这次领回来一定要把女儿的腿卸掉一条。“虎毒”还“不食子”呢,事实证明,尽管马师傅被女儿的一次次逃学事件折腾得大动干戈,但无论哪一次的归来,都没舍得伤到女儿的一根毫发。      

    听到马师傅女儿身上发生的一次次逃学事件,我莫名的诧异。按马师傅的人品和个性衡量,不能够教育出如此叛逆的女儿。按照女儿从小在姥姥怀里疼大的事实剖析,或许,女儿的叛逆,自有她叛逆时“姥姥情结”的精神依托。因为,童谣中吟唱的美好意境以及朗朗上口,在每个幼小生命的成长历程中,或多或少,都烙下过深深的印记,至死都无法抹去。依据马师傅的精明,个中缘由,唯“马”自知。旁的人不便擅自定义。        

    儿子也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马师傅在世时,儿子当然还小,饭馆里,只见过埋下头向口中扒拉饭菜的小子。我正面接触他,还是在他老子走后的一次房子装修,除去如“依了葫芦画出瓢”的模样,从一面之交到言谈举止;从处事方式到行事风格;从他老妈子一言一行的诉说中,找寻并对号入座,没有一点点马师傅的影子。        

    高考的那年,小马兼考了体育特长。试想,一个学生,兼考了特长,按常理推论,靠一技特长提分,说明文化课成绩自有他不为人知的短板。这不,依他老妈子的一面之词,平时文化课成绩差不多,体育成绩还不如他的同学被录取了,小马疑心这其中有鬼,有“走后门”之嫌。老妈子哀怨她寡居的同时也怜恤儿子的孤苦和无依无靠,说:         “我的可怜儿啊,认命了吧,如果你老子活着,或许还能为你查查或想个办法啥的,唉……”

    老妈子话音后的叹息声余韵未断,只见小马攥紧的拳头“哐”的一声、狠狠的倒下去,将马师傅生前守望的五斗橱捶了一个窟窿,小马泄过狠的拳头,慢慢的渗出了血丝。这一切,老妈子只能看在眼里,痛在心田……        

    “咣、咣、咣……”         “咣、咣、咣……”老妈子和女儿在楼房卧室的里间说着体己的话。说话间,女儿边对付老妈子、边魂不守舍地瞅着时不时节奏作响的大门。女儿情往何处用的专注神态,老妈子一下子感觉到了。也是啊!“子大不由父。”何况,面对一个已经没有了父亲威严可能驾驭的女儿,以及女儿非要离经叛道地嫁给一个汉民、还是离了婚的老汉民的又一现实,只好无奈地说:“去吧,既然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了,既然……去吧……”        

    “哼……”地长叹了一气,女儿如释重负地说:  “妈,那我去了?”老妈子朝着大门的方向绝决地摆摆手,手意授意,赶紧、赶紧的走……        

    马师傅生前的小同事,也和老妈子共过事的老汉民离了婚。晚上喝一点酒,醉醺醺就来缠她的女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老妈子明白,隔三差五,动不动半夜间敲门的声音,惊得她不胜其烦。邻里中,同事间,一个单位,处在楼上楼下,离了婚的老汉民,夜半弄响门的“咣咣”声,四起的风言风语里,谁不知道谁?谁不认识谁?处在三五饶舌的女人堆里,谁___又不去议论谁啊!老妈子为了照顾邻里的情绪;照顾死去的男人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够顾全的脸面;照顾如同苟且偷生的自己;更照顾她心头肉的不安分守己,尽管心生不愿和不安,但只能无奈地接受这明显的里勾外连的现实。也只能摆出“赶紧走”的手试,意在让九泉的男人安息,让自己安身,也让女儿安然。同时,也好让工作劳累了一天的邻人们、在今夜无扰的楼宇间清静地入眠……      

    熟人老妈子的又一次来访,确切地说,表面上是串门,实际里是散心。又一次如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她的“阿毛”般,老妈子念叨起他的儿子来。话痨着儿子又找了一个“外语学院”的女学生,比我儿子小八岁,外语生出国了,回来了看能不能商量结婚……还念叨着女儿又分手了,念叨着老汉民的七却长八还短等等如何。

    几次三番,没完没了,喋喋不休的诉说,给旁听者的感觉,除去走了的马师傅,一个家,三个人,堆满了一世界都无处安放的难肠。一对儿女,拎起那一头都是尾大不掉的生活负担。别说略显愚钝的老妈子,即使马师傅再现,都不能收拾积攒已久的家中乱局。更难以撼动不争气的子女们生活中日积月累的困境!        

    我习惯。我理解。对于老妈子放不下儿女情长的喋喋不休,我深深地理解,理解她此刻难心的无处寄托。只是,对于熟人的倾诉,只能如暂时咳出肺腑的一口瘀痰,图个一时的内心舒缓而已,终归还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已经,马师傅作别了他“西天的云彩。” 面对他身后撇下的一切,只能,以旁观者的眼光,以马师傅小兄弟的名义,我说,他的走___恰到时候。按他的脾气和个性,至少,他是被“真主”领走了,而不是被儿女们生生气走了……

    还有,我真怀疑他排泄系统产生病变的嫌疑。我了解他们家的生活状况,双职工,收入高,回民,经常光顾牛羊肉高热量之类的餐馆,中医理论中所说的经常性滞胀,消化和排泄功能失调,不合理的郁积二次发酵,产生的毒素又本吸收,日积月累,只能发生癌变……时光若能倒流,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和马师傅探讨饮食健康和一日三餐的合理搭配。很惋惜,一切已成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定局……       

    “主啊”——马师傅他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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