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

菊花开，香满园            摄影：問問

手捧一盏清茶，独坐窗前，任由和煦的阳光穿过落地窗，倾洒在我的肩头发梢。有阳光，有暖气，就算是临窗而坐，也没有丝毫清冷的感觉。

放眼远望，才发现，冬已经悄然而至。

窗外那一棵棵曾经绿荫如盖的香椿树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只有零星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月季似乎不畏寒。清秋之时，它们冷眼旁观周遭的花香草色渐变成萧瑟的模样；寒冬来临，它们依旧骄傲地保持着看似的苍翠。其实，不单单只是我，或许就连它们自己，内心大概也十分清楚，寒气袭人的季节，它们早已失去了绽放昔日光彩的力气。看看那几个傲立枝头的花骨朵儿，多少时日了，却依然不见花开。

金银藤有忍冬之名，却也只是它的藤蔓可以忍受冬天的严寒。要想在这冰冷刺骨的寒风中找出一两朵香气袭人的金银花来，怕也只是徒劳无功。

葡萄藤尚未长成粗壮的样子。夏天，母亲替它修剪了多余的枝桠，将它纤细的藤茎牵上花架。如今，失去了挨挨挤挤的叶子，攀缘在花架上的它，看起来是那般单薄孤独。

只有旁边那一簇妖艳的紫色惹人眼，让人久久不忍将视线移开。隔着玻璃窗儿，似乎仍有花香扑鼻而来。那是去年夏天从花盆移栽过来的菊花。

离家不远的四环路边上有个花卉市场。说是花卉市场，其实里面不单单只是卖些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没事的时候，我和王先生常常去那里闲逛。有时是为赏花，有时也会顺便从那里为家里的小宠们稍带些日用品。

花赏得多了，有时又难免生出一些贪念，想要将所有的美好都据为己有。

那簇菊花便是我与王先生闲逛花市的战利品。初见它们时，它们三色簇拥在一起：绿色清新如风，紫色神秘淡雅，粉色清纯甜美。

我安静地站在那里，舍不得离开。王先生似乎总能准确无误地猜透我的心事。他笑话我：你就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深沉一些？什么心事和情绪都挂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透，这样好吗？还好家里有个小院，你可以随心所欲去倒饬。若是小院被你种满了，我看你还能怎么办！我回头对他嫣然一笑，算是答案。我知，这一笑虽不倾城，却也每次都能让王先生妥协，随我意。

菊花终究不是盆养之物。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它们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样，花瘦叶落，无论我如何护理，都无丝毫起色，反倒召来一群群恼人的小蜜虫。王先生几次劝我把它们扔掉，我却心怀不舍。

回想起小时候随父母住在工厂大院，院子里有一户人家，他们也是爱花之人，常在自家门前种些花花草草。菊花便是其中之一。一年四季，菊花都在屋外。春天发芽，夏天长大，秋天开花，冬天落光了叶子，让根茎在泥土里休眠。似乎并未见他们有什么额外的护理，然而，他们种下的菊花却是每年都有发展壮大之势。

也许，菊花的植株更喜欢在泥土地里自由生长。

盆里的菊花花瓣都已落去。花径也变得稀稀拉拉。我怀着试试看的心理，将它们移种到小院。浇水自然必不可少，没事的时候，也会戴上一顶遮阳帽，蹲在那里，为它们松松土，仔细地端详它们的变化，看它们一天天变得茂密起来。

去年秋天的菊花开得热闹。只是很可惜，大概是移栽得晚了些，只剩下单色的紫，淡淡的。一直到初雪降临，它们仍绽放枝头，顶着皑皑白雪。白色中，跳跃着淡淡的粉紫，成了小院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少。至少，九月是这样，十月月初也是这样。

十一假期，我们按照既定的计划出门旅游。母亲因为晕车，未能同行。她便独自留在家中照料家里的花花草草和小宠们。

假期归来，想起去年菊花开放的情景，我忍不住直奔小院，就想看看今年的菊花是否已经花骨朵儿满枝头。然而，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它们的每一片叶子似乎似乎都耷拉下来。我拨开茎叶，看看它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不出我的预料，已经干成了枯黄色。

母亲见我到小院，也跟了过来。她看看奄奄一息的菊丛，又看看我，满脸自责的神情，又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惴惴不安：“说是这几天会下雨呢，我就没有给它们浇水。”

母亲帮我料理家事，帮我照料小宠，让我们安心在外度假，我已满心感激。哪怕我再爱花惜花，也断然不能因为菊花缺水而蔫这样的事情去责怪母亲。花需要护理，家人的心亦如此。我对母亲笑笑，说：“没事，这花皮实得很，给点水就活过来了。”

对于花儿重度缺水这样的事情，自然离不开王先生的帮忙。他从家里拎出满满三大桶水浇在菊花根茎处。又恰逢第二天母亲期待的那一场大雨，菊花吸足水分，顽强地活了过来。

重获生命的菊花卯足劲儿生长，花骨朵儿花满枝头。母亲笑了。王先生笑了。我也笑了。

这簇菊花在我们的护理下，一次次跨过了生命中的坎儿，用最顽强的力量，将自己的美丽展现在我们眼前。它的花开得更浓，更艳。

偶尔，临近小院的路上，会有三两个裹着厚重羽绒服的女人。她们缩着脖子，步履匆匆，逆风而行。她们手上拎着的大兜小兜。大概是买菜归来。也许，她们是和我一样的全职妈妈。因为要为家人准备可口又温暖的饭菜，她们不得不冒着刺骨的寒风，穿梭在菜市场，精挑细选鲜嫩可口的食材。一切的不易而行，都源自于心里那份对家人的爱。这一刻，臃肿穿行在风中的她们，犹如我小院中那簇深紫色的菊花那般美丽，耀眼。

似乎有烟火燎燎飘香。是时候，我也该去为王先生和王子准备美味的晚餐。

站起身，再望窗外，风仍在吹。

这个冬日看起来很冷。其实，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