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身体里的闹钟一阵躁响,没有人知道这钟的最初创造者是谁,他究竟是最伟大的还是最令人鄙蔑的神,但每个人都参与了按照他绝妙的设计而制造这个钟的过程,好像早就预知人类有一天会跋涉长途,攀援险崖,曲迂行进,走到他的宝座面前,众口讯问他一样,于是事先让我们先担一些罪责,那时,他就可以相对狡辩开脱。
在这个故事中,主人公的代号为丁。他疲惫的躯骸散摆在饱饮咸汗的竹席上,太阳神阿波罗的吻越来越接近地球,并且越发的热烈,仿佛一颗初自得到爱神丘比特眷顾的心急剧升温,他喝进去的水,慢慢地从恒河沙数泉眼般的毛孔缓沁出来,而永不解渴的竹席舔着舔着如同咂着葡萄酒,直到它的双颊泛黄、霉黑。尽管席子炎热如炉箅子,可是睡眠还是如那遥夜沉沉,缓缓罩下来,蒙住他的双眼,多么温暖芬芳柔软,好似情人的纤手,“唔唔唔”一圈圈声波似交迭生灭的湖晕漪向他的双耳,他沉重的眼皮蓦地拉起,“哎!又在浪费电!”心里想着,似是无奈又像是得意,好像发现并抓住别人的把柄,急于讦露似的,双手撑着,翻个身,像新造的弹簧般弹起,恣纵地下了床梯,径直走向阳台,审观了一下壁上并肩的的厕所灯键与排气扇键,“嗯?一个都没摁下来。”他吃了一惊,侧耳谛听,排气扇的声音死魂般消失了,“不对啊!走过来时,声音还响的很清晰呢,难道走过来止步之间就逢巧没电了?”他揿了一下灯键,厕所微光亮着,因为赤裸的天空,阿波罗的吻正炽亮地烤炙着,疑惑与失望紧随着他回到宿舍,无力地爬到床上。他是某某技术学院的一名普通学生,要附带说明一下,“普通”这个形容词,已经客气到抵达底线了。一个宿舍共四人,舍长甲,爱干净,有责任心,桌上东西虽多,但杂而不乱,上大学以来,为了减轻父母肩上的挑子,作为家中超生游击队队长,他笃认自立赚钱是孝不容辞的。于是,上课打鸡血,课后节假日,这些所谓的闲隙时间,也给他的计划安排塞得不闲也没缝隙了。乙,家中稍有余裕,但好交游,坚持义气,朋友借款理由没说完,他转过去的钱大概快到帐了。不好意思反过来把手深深地伸入父母的口袋去捞,也只好打兼职了,因此,忙着在学而思做助教。丙,这六过宿舍而不入的家伙,是图书馆的常客,除了工作人员,别人最熟悉的一张脸正在他的脖颈上竖着。“嗨!偌大图书馆,寒气呼啊呼,让夏天根本进不了,不蹭白不蹭!”他常常把这句话混着他的涎液喷出来,他肥厚的唇一启动,我们就警惕着,不过他倒说了大实话,有一次从图书馆距离大门十来米处走过,冷气袭来,直打寒颤。
三位路人都出场了,无疑他就是丁。三年里,只有冬季,因为他蛰伏在宿舍,不分季候,雷打不动,暖回大地也不需要蠢蠢一下,每天打游戏、扔脏话、飘烟加酗酒,只因他的存在,其他三人就像住进了贫民窟而且临近垃圾堆,舍长甲一说他,他就不快,把耳机塞进耳洞,耳机的发明竟为犯错的人辟了一条逃避的康庄大道。因为甲乙都很忙,每天早上从床上滚下来,蹲便冲澡然后就忘了关掉排气扇跟灯,这种习惯的根就日渐深扎起来,更成为丁反唇相驳的利器,不!应该是他自演的一幕哑剧。他一发现他们忘关排气扇,就兴奋地摇摆出去,停下,尖硬着食指,用力地摁关排气扇,好使声音大些,以获得他想要的室友脸上的表情,这时,仿佛他的食指就是一刃利剑,而开关键就是他们的心脏,此刻,他正一击毙敌,大获全胜,然后再摇摆回宿舍,但一言不发。
“唔唔唔”他刚要堕入睡眠的黑暗深渊,他又听到这声音似潮水打来,“这次被我逮着了吧!”他甲壳虫仰躺般一弹,又跑下床梯,摇向阳台,可结果依然是令他瞠目结舌,声音像又在一瞬间溜走了,他没劲地攀上床,重重地倒下,像磐石着地,身体更乏了,但睡意全消,“以后睡眠不会再芳甜了,像苹果跟黄连掉了包。”他隐隐地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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