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校对了一部明代的戏曲《旗亭记》,校罢又觉可堪玩味,今且略述一二。
该戏曲取材于南宋笔记小说《侠妇人》,故事主线没有大的变化。讲述了北宋末年,男主董国度在北方做官,恰逢金军南下,被迫流亡北方乡间。经人救济,为其买一小妾,即女主。女主不知是什么来历,但非常能干,白手起家,经营有方,就使得男主过上了小康生活。但男主不仅一介书生,毫无卵用,还整日唉声叹气,想回老家。在女主追问下,男主说出实情。而女主深爱男主,不想男主难过,让故人帮男主回老家,并用了点小套路让故人送完男主又送自己到男主老家。
以上主线体现出女主有情有义,智勇双全“侠妇人”形象。而不一样的地方,是结局。《旗亭记》的结局是既符合“政治正确”,又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标准“大团圆”结局。男主、男主正妻、男主的母亲、女主一家人,得到皇帝嘉奖,从此开始了和谐幸福的生活。
而原型《侠妇人》的结局有两个版本,原版和修版。修版的结局,虽没这么大圆满(男主和秦桧“有一腿”,且死得早),但也算小圆满(后来冯梦龙的《情史》收录时,直接“偕老”了,更圆满了)。
但原版的《侠妇人》就现实残酷得多了。女主是来到男主老家了,但男主有个正妻啊!婆媳关系就够难处的了,这倒好,又来个小妾,能没有矛盾?看看现代这个出轨已经不再属于法律范畴的时代,还有多少人对“小三”口诛笔伐,更何况在古代,而且男主还是个弱鸡!所以女主不堪大老婆打压,不告而别。男主也郁郁寡欢,不久就死了,悲剧收场。
我当时校《旗亭记》,便觉得男主又渣又弱鸡,配不上女主。但爱情嘛,只要愿意,弱鸡一点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正妻的大度,与女主毫无矛盾,姐妹相称,就太意外了,简直是就是Galgame嘛。一查原版《侠妇人》,果然有猫尿。但女主这种敢爱敢恨,玩得起输得起,才是真正的“侠妇人”嘛。
虽然《旗亭记》把后面女主这种快意恩仇抹掉了,比较可惜。但《旗亭记》在讽刺以包括男主在内的迂腐儒生上,倒有些精彩的描写。 如金军攻入汴京时:
(内喊走下)(外、丑扮官员走上)列位老先生快走些。
............
(外慌科)老先生,咱们正在那里论程颐、王安石这两家的学问,忽听攻城砲响,大家都吓呆了。(丑)老先生,你不知我们正议从祀孔庙的人物,闻得金人入城,急忙揣了部四书在袖中,这是离不得手的。(外)学生刚拿了一篇周子太极图,也是离不得口的。(丑)正是正是,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内喊,外、丑慌唱前走下)
这一描写,反映出空谈义理的迂腐儒生们已经忘记了经世致用的务实精神,在外敌当前之际,毫无卵用,正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谚语。侵略者当然不正义,但“如果讲道理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所以中国历史的那些屈辱,给今人的启示如果只是仇恨和哀叹,而没有一点点自我反思的话,那么我们还将陷入“秦人无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的境地。
首先历史并不是枯燥无味,他是需要一定的想象力,就像《旗亭记》一样,一般人觉得挺正常的一个故事,因为古代对女性权利的压制,大多数人会认为这就是原版,恰恰这不是原版故事。就像一位对我国夏商时期考古的我国专家说的:首先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想象,然后通过挖掘,查找历史资料来验证你的猜想。如果不是作者对《旗亭记》的结局感到怀疑的话,是不会去考证它的原版,历史需要假设,有考古,物件,历史资料去证明自己的猜想。历史需要想象,但是没有基础的想象,提供想象依据的是《旗亭记》不符合常理的结局。
对古人的误解,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很正常,毕竟古代讲究从一而终。但是我们与古人有什么不一样吗?对儒家的反思并没有随着程朱理学的兴起而减少。《旗亭记》就是明朝的爽文,爽文那个国家,那个时代都有,一个弱书生男主在外地娶了女主,女主努力奋斗,在家有发妻,还有老母,最后竟然家庭和睦,太爽了,真是一部古代爽文啊。
中国为什么说是男女平等的国家?男女平等是婚姻自由,因为中国女性在法律上有着婚姻自由,男女双方能够结束婚姻关系的自由。一些国家的女性是不能自主的结束婚姻,一些国家的法律上承认婚姻自由,但是离婚成本太高,离婚不止是婚姻关系的主动结束,婚内财产的分割,更是双方的社会关系的一次割裂,离婚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个。在农村离婚等于女性被鄙视,女性被欺负,所以农村女性在离婚之后总会选择去外地城市打工,你会发现在古代的女性比如《侠夫人》中女主最终也选择了离开,在言论压力比现在更加过分选择了离开,不是因为舆论的压力,而是女主离婚对她的生活,经济来源,社会关系没有太大的波动。还有虽然欧美国家女性嫁人需要改夫姓,但是社会对于离异女性的态度和舆论是没有那么残酷的。
过年了,作者要休息,下周不更,欢迎加入:110851018,与作者香酥辣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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