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第一场雪，与死神擦肩

2019年的第一场雪，与死神擦肩

1月30日，农历腊月25，晚上6:30，大雪纷飞，在车灯照射下，一团一团的雪花犹如狰狞的蛇头朝挡风玻璃扑来。尚欣眩晕的把持不住方向盘（她多年前就查出尼美尔综合症），心想：算了，一了百了，十年，对人生来说，足够漫长了，它足以让一个人从幼稚走向成熟。该忘的，早该忘记，该断的，早已不再联系。可事实是，一柄尖刀，尚欣至爱的人一直揣在身边，时不时的自动上线捅她一刀，还能装得一脸无辜。

尚欣把车停在了路中央，熄火，灭灯，伏在方向盘上。

“来吧，让撞击更猛烈些吧！”一声声尖利的喇叭声，穿透玻璃，震耳欲聋，一明一暗的会车灯不停的交替闪烁，尚欣无动于衷。此刻她心如死水，只求成全。

“啪、啪……”玻璃上郑重的敲击声，迫使他抬起头来，一个年轻人，站在车窗外焦急的喊：“需要帮助吗？”

尚欣漠然的摇摇头。

“快走啊，后面都排成长龙了，雪越下越大，大家都急着回家呢，快走快走！”

尚欣麻木的发动一车子，看来这些人是不会帮她了，她也不想耽误别人回家。别人急着回家，她却发了疯的要离开家。

尚欣开足马力猛跑了一段，车子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水壶样式的图标，车子慢慢走不动了，他停在路边。这时手机响了，老领导的电话。他要找武清喝酒，电话打不通，打到了这里。

尚欣接通了电话，泪水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她止不住的哇哇大哭起来，十几年的委屈，憋闷顿时化作泪水喷涌、哭声嚎啕……

“老领导，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活的好失败，十几年了含辛茹苦的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工作、挣钱，08年的时候发现武清外面有女人，吵过、闹过，又一次次的原谅了他。我只想用我的宽容、关爱，让他从幼稚走向成熟。我早就知道，作为老婆，我都不在他的Q家人群里，我试图相信他，不再翻看他的手机。没想到，今天坐在副驾驶，我”再一次看到了，十年来他多次发誓不再联系的电话号码打来电话，他匆匆挂掉，再次打来，他拿起手机背着我发信息。这个号码犹如蘸血的刺刀，血淋淋的呈现在我的面前，伤的我体无完肤。武清一句‘骚扰电话，’面无表情，轻描淡写的回应我。”

呜呜……

尚欣话语哽咽，泣不成声，她挂掉电话，发动破车向雪中冲去，破车有如病入膏肓的老牛，默默的嚎叫，却动弹不得，操纵台上的红色小油壶。愈来愈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尚欣拼命把头向方向盘撞去，她犹如一只发疯的野兽，只有风驰电掣般的飞奔才能发泄，可现在老破车，也和她作对。

她恨，自己一心想向受苦半辈子的父母尽孝，今天却想选择不辞而别。她恨，自己一手带大的一双儿女尚未成年，怎忍心就此抛下。她恨武清，这个给了她幸福，又亲手把她送入地狱的男人，在外谦恭随和，笑声朗朗，别人发个朋友圈他会秒赞；在家严肃固执，脾气暴躁，尚欣发的朋友圈他从来熟视无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于他的世界。

雪越下越大，路旁树枝上的雪片积成了血团，雪球，枝条不堪重负，扑通、扑通砸落在车顶上。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开始冻手、冻脚，车窗玻璃，大半已被雪覆盖，两只后视镜，被雪片层层包围，成了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挡风玻璃盖上了厚厚的雪被子，两只未完全放下的雨刷，像两只努力挣出棉被，寻求自由的臂膀。

“就这样住在雪房子里也好，如果天明冻不死，我就要好好的活着。”尚欣锁住了驾驶室的车门，刚才一心飞奔求死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她顿时感觉四肢无力，头脑昏沉，双眼迷离，不觉趴在方向盘上，昏昏睡去。

“嘭嘭……”

沉重的敲击声，把她惊醒，窗外站着两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旁边停一辆面包车。

“美女，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下电话”

尚欣最基本的防御意识还是有的，她马上打响车，挂档，踩油门，车子吱吱的碾轧着厚厚的雪层，甩出两道深深的车辙。车子竟然开动了，尚欣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两行热泪成河。刚才的故障哪去了？如果没有刚才的故障，凭她的冲动说不定早已血染这白色的精灵。

四周白茫茫的，尚欣不辨东西 ，不识南北，只有顺着大路往前走。车流开始拥堵，尚欣慢下车速，摇下车窗玻璃，玻璃下去了，雪却成了玻璃，轰然倒塌，有的落在了车外，有的跳进了车门里，尚欣用毛巾把两只“毛茸茸的大耳朵”擦干净，透过后视镜才发现，不知这是哪条交通要道，从后面闪烁的车灯，前面一望无际的车流，她明白了自己已毫无选择的成了堵车大军中的一员。

“老天爷，你这是要考验我吗？手动挡，十多年的一辆破面包，刚才已经故障抛锚在了路边……”

尚欣看看表，十点三十五分  ，说也奇怪，她突然有了求生的欲望。大雪漫天的夜里，尚欣一人开车出走，5个多小时了，除了孩子、嫂子、弟弟、妹妹打来询问的电话外，老公、公公、婆婆无一人牵挂。结婚十四年了，不，在婆家，尚欣永远都是个外人。他们一家应该正围在一起讨论如何为儿子洗白，怎样对付媳妇呢。“呵呵……”尚欣不觉轻蔑的笑出了声。

被逼出走，突如其来的大雪不知停歇，恰逢春运高峰，既然上天要我历劫，我就做给你看。

尚欣打起精神，跟在一辆长城越野的后面，被左侧的油罐车逼在了路边。就这样走一秒停10分，蜗行在不知何处的道路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长城车，遇到一个右转的小路口，小心翼翼的转弯了，尚欣不能转，既然要活着，走大路远比小路安全。于是尚欣的这辆破面包，就成了这条车流上的车头。

2019年的第一场雪，与死神擦肩

尚欣没出过远门，平时春运堵车对她来说，只是手机上、电视上的一个画面，一个数字而已，做梦也没想过，她今天会身临其境。不知过了多久，上了一座桥，到桥上才发现，原来一辆白色大众，与一辆货车追尾了，大众整个车头已被撞碎，驾驶舱严重变形，从车门上淡淡的红色雪痕来看，司机应该受伤送进了医院。

过了桥，车速快起来，尚欣被一辆辆车反超，她也不急，眼睛近视，出门时又没戴眼镜。他只能顺着前面的车灯往前走，不知道行了多远，尚欣发现大路两旁有店铺招牌，应该是进入了村庄或者乡镇。尚欣确实累了，一天，本来是从城里带着儿子玩了电玩，买了海鲜，欢欣鼓舞回家过年的。她只在下午两点多，在车上吃了儿子、女儿剩下的两块烧饼，至今滴水未进。看看表，1：22，手机即将断电关机。

她开始搜索大路两旁的招牌，她要先找个宾馆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