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道人

文/撸猫壮士

民国丁亥年，沪上已复，然世道败坏。看似花花世界繁华一片，实则民生凋敝，物价飞腾。

有道是，

富商官员，歌舞升平黄浦江畔，

贫苦穷人，苟且存身街头弄里。

有徐氏女，闲居于梅花弄协和里，少时读书了了，学不甚深，亦不喜涂脂抹粉，终日闲逛，四下寻西洋面点，以解口腹之欲。

一日，遇一道士于路。道士自言于昆仑学道，四海云游，与此女有缘，有一言相送。徐氏女乃止步，道士云:君眼带桃花，然天庭不足，性喜享受，但易与他人尤其父母不合，若不收心，恐有大祸。徐氏女奇之，将与礼金以求其详，然道士坚不受礼金，强与之，道士摇手而走。

先是，此地用水不便，一日晨昏两次，政府使汽车载入，以供民众梳洗做饭；又物价升腾，米价一日数涨。故当地民众，多储一到二日用水及米蔬，以备匮乏。但徐氏女生性懒散，水物皆不储备。水及米蔬偶有剩余，皆为所畜养猫狗所食，又境况不佳，心中烦郁，常与父母相罹骂，竟至颈中生瘤。初似米粒大小，后渐如鸡子拳头，转动饮食亦为不便。渐至卧床不起，骨瘦如柴，命在旦夕之间矣。

一日，女闲卧窗下，父母与某人言语声，传入耳畔。正疑间，似有人与父母语，饮食不进危在旦夕云云。忽门开，有人与父母闯入，却正是昆仑道士。道士怜女病，乃曰：君性喜享乐，奢靡无度，不事父母，上干天和下干因果，故有此祸。今我当救汝。当秘设法坛于某室，不可使人看。再谴人于此处观察。今夜亥时，请毕其事。

是夜亥时，月悬东墙，烛摇西厢。道士于某秘室设坛，摒退众人，踏步焚裱。父母及仆人皆在女隔壁，随侍以待。

女卧于床上，闻自鸣钟响过亥时，女忽觉有针刺于手背，斜目视时，见一队小人，皆寸许，骑小马，着长毛盔及小银甲，或执戈或执弓剑以入。手被寸许执剑者刺中，初微痛，后无知觉。其后，有执戈者一队，带兵绕之脖颈旁，号呼若将战状，瘤处若被数针所刺，寻有另一队，执一大方毛巾，以吸取脓血。待脓血尽而瘤小，脖颈略可行动，斜视之，各队挟旗进退，人马肃然。执戈者乃尽驱队向前，挥戈砍去余瘤且不见血出，女亦不觉痛。余瘤片刻取下，两队合兵奋力置于方毛巾上，状如红絮。然又分一队，每二人各持丝帛一边，往复以磨平伤口，不久即平复如初。

随后，各队收归一处，号令下而军马皆退，女卧室亦复安静如常。

未及子时，道人及女父母并至，父母视女之颈项，平复如初，初惊而拥女，后三人并泣如雨下。

待三人颜色稍缓，道人乃告女曰:人之福祸，皆由天和因果。君性爱享受，又不事父母，散漫怠惰，大损福德，致有此祸。自今日起，君当勤勉，毋沉溺口腹之欲，修己以为立身之本。两年后，新朝当立，君当有后福。不然沪上乱起，君劫数难逃。女乃泣曰:幸逃此大难，唯师命是从。

第二日，道士云有事离沪，从此杳无踪迹。民国三十八年己丑，沪上解放。徐氏女因孝敬父母之行，为新政府某干事所钦佩，后结为连理。育有子女六人，一生辛苦却少疾病，八十九岁安然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