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搬家之前,家附近有一家传统式的串串香店,校门口、老街区都会有的那种,叫老四串串香,我和这家店的机缘,来自一次突发奇想的深夜觅食,当时很多店基本都已经打烊,马路也空了大半,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有希望的样子。
带着一丝失落,我看到了“隐秘”的老四串串香,说它隐秘,是因为店门紧闭,也听不到那里有什么声响,只有一点不算太亮的光透出来,看上去也是在宣告闭店,但我不知道怎地,还是打算碰碰运气。
推开店门,后面几乎是另一个世界。
店铺不大,中间煮串儿的长桌还占据了大半的位置,蒸腾的热气布满房间,香味也随之四面八方的灌进鼻子,更让人惊异的是,桌边的食客们坐的满满当当,新来的人甚至不知下一步要如何下脚,就连看上去压根够不到菜品的边角区,也不留一点空隙,我一时间呆站在了门口,可此时背后又来了新顾客,我只得有些慌乱的往旁边挪出一寸,新来的客人看着屋里的场景倒像是很习惯,只是咂了咂嘴,冲老板摆了摆手:
“今天还是没座儿啊,给我个打包盒吧”。
我有点不服输,这种传统的老式串串店,当然还是坐在店里吃有氛围,不如就等等吧。
哦对,忘了说,当时还是冬天,屋里虽然好像桑拿房一样布满热气,但并不让人觉得不适,反而门里门外的巨大温差让这里成了一个避风避寒的港湾,刚刚进门的人们只消跺跺脚,搓搓手,缓个一会儿,人就暖和了。故而这样一来,我更不想走了,就缩在角落,等其他食客腾出位置。
等到终于有了座位,老板立马就给调好了料碟,因为位置离煮锅有点远,我不得不端着料碟略带尴尬的绕着桌子转圈儿,寻觅我想要的菜品,好在其他食客也很理解,大家只是默契的稍稍移开位置,方便我去取菜,实在太远的情况下,老板就会出手,直接用夹子解决。这种到处找菜的尴尬其实也就存在在头几次,后面成了常客,我也“入乡随俗”的像在自己家般自如的活动了。
老四串串香,就这么成了我日常的打卡馆子之一,运气好的时候,进去就能有位置,运气最不好的时候,可能屋里都没有地方站,我就在店门口,和其他几个排队的客人一起蹲候,也无怨言。食客们多半都很懂得互相体谅,大家吃好喝好就会尽快离场,拯救后面一众饥肠辘辘的同胞们。
还有一些比较有趣的时候,在店里你能听到一些活泼的食客们的聊天,这种聊天会从小范围不经意间扩大,两组、三组人最后竟然能慢慢聊到一起去,如果这时候进来新的客人,怕是还以为里面被人包了场,我虽然常常独自前往,也不怎么会搭话,但总是听得饶有兴致,话题有时候很接地气,比如哪家商场搞了活动,近期的鸡蛋便宜处理;也偶尔会有聊“高端话题”的时候,比如社区对待流浪动物的政策是否需要改良此等。
“那阿猫阿狗的,你不让它们待,它们也没什么法子么,都赶走是没得必要的”。
“可不是嘞,我家小孩儿之前还会去喂喂,现在到处找不到,她还要哭”。
“找些人领走养就好了”。
“我们家就养了好多,现在七八只,再多也搞不赢了。”最后说这话的是个年轻小哥,穿着正装,看上去是下班后就直接来的。
整个冬天,老四的串串店几乎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除了过年的时候,有天朋友来玩,我习惯性的想要带她去体验下老四串串香,结果大门紧锁,也没有亮灯,玻璃门上贴着张纸:
“回家过年,初七开业”
我实在觉得可惜,但也为老板开心,今年生意还不错,应该能算是个好年吧。再后来疫情加剧,我们也搬了家,不知道那家老四串串香是否还一切安好。
时间拉回现在,我又碰到了一个新“机缘”,在我现在的家门口,也有一条小街,这个街远不比从前,也没太多饭馆,即便偶尔有开张的,也总是不过多久就又突然消失,可能效益还是不太可观。但就在最近,出现了一家串串店,名字也叫“老四”,我惊喜万分,即便后来发现只是偶然的重名,但还是惊喜。
我实在爱这种带着点野生气息的苍蝇馆子,家门前的尤其,其实我这里再远一点点有一家很大,很整洁,菜品很齐全的“现代化”串串店,我也常去,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我终于又等来了一家“老四”。
这家老四的老板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开业酬宾,给每个客人都送了优惠券,我隔日再次到访时拿出券,老板笑了笑,直接让我按优惠价来,券还收着,因为活动还没结束,后来我再去,同样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搞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直接问老板
“您这活动要做多久啊,这么下去...”
老板还是笑笑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还有一次,我照例过去,发现店门关着,心下一紧,差点以为又要痛失我的串串店,再仔细看,老板隔着门冲我摆了摆手,我犹疑着过去拉开门,老板说串串们刚刚煮上,还要一会儿,需要等。
“大概多久?”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吧”
“那我可以在这儿等么?”
老板给我端来了凳子,我就那么不慌不忙的坐下来等,无论是在原来的老四等位置,还是在现在的老四等串熟,我总是愿意等,大抵因为人对自己心爱之物总是有无限的包容。
这家新老四的生意看起来还可以,我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它能够长久的留在这里,存活在这里。
中原的冬天马上又要来了,夜归人的期许,不过就是有那么一家小小的、拥挤的刚刚好的、热气蒸腾的苍蝇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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