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辆大巴在通向庙岭中学的公路上飞奔。
车内几十个十二三岁的学生一个个兴奋得满脸红光。他们顾不上欣赏车外旖旎的景色,你一言我一语像一群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突然,爱唱歌的胡琼说:“我们唱歌吧。”
大家齐声响应:“对!唱歌。”
于是,在胡琼的带领下,大家齐声高歌,唱了一首又一首,几十里路就几乎没停。我和我们班教英语的胡老师(我担心一个人管几十个孩子管不过来,请她一块来帮忙)也参与其中,唱了一路。
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我们是去庙岭中学跟那里的一个初一班联欢,然后野炊,秋游。县城的学生到乡镇去游玩,太新鲜了,太有吸引力了!
这是我从乡镇中学调到县一中带的第一届学生。为了拉近和学生的距离,跟他们交上朋友,我和庙岭中学的校长联系好了,利用周末搞一次城乡联欢兼秋游。把这个计划跟学生们一说,他们立即欢呼起来,各自组合准备节目,而且得到了家长的大力支持。这辆大巴就是家长安排的。
我买了两个柯达胶卷,借了一台傻瓜照相机带上,要把这次难得的活动记录下来。因为无论是学生还是我自己,这都应该是人生的一次精彩!
庙岭中学的校长是我原来在乡镇中学的同事,他早早就带着一班学生在校门口迎接我们。他们的学生也非常高兴,一个个都穿着最漂亮的衣服。虽然略显拘谨,但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满怀着快乐和期待:同县城的同学联欢交流,从来没有过的事。县城的同学会表演什么样的精彩节目呢!
在一间宽敞的教室里,课桌摆成了一个圈,中间空出来很大一块表演区;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修水一中初一(1)班、庙岭中学初一(1)班联欢会”,四周还用彩色皱纹纸精心装饰着,漂亮而且隆重。
庙岭中学的校长和我分别致辞后,联欢开始了。
先是我们班的小合唱,接着是他们的诗朗诵。一边一个节目轮流演出。
我们班的胡琼和徐潇表演了她们精心准备的的舞蹈,翩翩的舞姿博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同学们的节目丰富多彩,有独唱、表演唱、快板等,还有一个同学表演了武术。
最后,在全体同学的合唱声中,联欢会结束。
短短的一个多小时的活动,就已经把这些同学连在一起了。但是,时间已经快到12点了,大家只得在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分别。
2.
随之,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河滩,准备野炊了。
同学们像一群放飞的小鸟,在河滩上“哗”地飞散了。
按照早就分好的小组,他们有的捡石头搭灶,有的捡柴,有的洗锅淘米、洗菜切菜、点火做饭……
有几个男同学在河里浅水处弯腰翻着什么。
我喊了一声:
“你们在干嘛?注意安全哪!”
听到我喊,他们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边跑边高兴地叫着:
“米老师,我们弄到好东西啦!”
有学生听到呼叫,也赶忙凑过来看。
到我跟前打开一看:里面有十来只螃蟹,张牙舞爪的想爬出来呢!
“哇,螃蟹!这么多!”
“还有小鱼!”
“哈哈,你们真行!还能抓到螃蟹!”胡老师不禁夸赞起来。
提着袋子的晏平不禁得意洋洋:“嘿,我就估摸着在河边肯定有。翻开石头一看,还真的有!嘿嘿,小意思,加个菜。”
“好哇,就地取材,加个菜!”我也夸赞起来。
面的河滩上有几伙同学已经做好菜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希望我和胡老师去尝尝,希望他们难得展露的手艺得到我们的夸奖。
“米老师,快过来!我们的汤非常鲜!”
“胡老师,看我们烧的饭,连锅巴都没有!”
可是,到对面去要涉水。我有些犹豫:过去吧,担心下冷水会引发我原有的关节炎;不过去吧,又怕打消了他们的积极性。
细心的班长发现了我的犹豫,记起了我曾经讲过的经历:在文革期间我当农民时,冬天结冰都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下水田挖禾秆蔸,以致冻出了关节炎。于是,他一声号召:“米老师有关节炎,不能下水,我们搬石头为他搭一座‘桥’吧!”
班长的号召一呼百应。呼啦啦,男女同学涌过来十多个。
我忙阻拦,但他们哪里听,劲头十足地捡的捡,搬的搬,抬的抬,摆的摆。
晏平个子最高,力气最大,他专拣大石头搬。班长甘霖最细心,他领着几个同学仔细地摆好,垫平。女同学詹伟娇、黄敏莉、吴丽萍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其中。连个子年龄最小的谭云也加入了。
邱剑有些调皮,捡起一块石头往水里一扔,溅起的水花落在几个人的身上,引起一阵笑骂。
平时就不爱说话的樊友军虽然也溅了满脸水珠,但他只是抹了抹脸,依然是默默地专心致志地摆放石头。
还有刘沁、涂春醒……
在同学们的努力下,仅用十多分钟就搭好了一座可以稳稳当当过人的“桥”。
这座“桥”大概是世界上最简陋的桥,但却是世界上最饱含深情爱意的桥,是师生的连心桥!这座特殊的“桥”中的每一块石头都浸满了学生对老师的情和爱啊!
我赶紧把相机对准他们,按下了快门。
由于我没有摄影技术,用的是傻瓜相机,更不用说有现在的“单反”,多少百万像素,所以,这张照片不是十分清晰,画面也不是很美。
但是,这张照片虽然不是十分清晰,却定格了浓浓的师生情。
这张照片虽然画面不是很美,却留住了学生们年少的身影。
这张照片我珍藏了下来,夹在我最重要的笔记本中,无论去哪里我都带着。我会一辈子忘不了你们——我可爱的学生,一辈子忘不了你们为我搭的这座特殊的“桥”!
3.
同学们做的饭菜果真味道不错。特别是那现抓的螃蟹和小鱼,简直是鲜美得无可形容!
大家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吃完饭,在河里洗了锅碗,舀了些河里的水喝(那时的河水没有污染,非常清澈),然后到附近的小山上玩。
山上的风光果然不一样。不说五彩斑斓的树叶野果,光是远眺山下错落有致的村庄、黄绿相间的田野、弯弯曲曲的小河就令人心旷神怡了。
“看,那就是我们野炊的河滩!”
“那是庙岭中学!”
“那一片田的稻子都快黄透了,该收割了。”
“那一片还是绿的,是晚稻吧。”
“看,下面村子的屋顶上有不少天线,他们很多家有电视机了。这里很富裕啊!”
“是啊,改革开放后农民的生活水平提高得很快,不仅是吃饱了吃好了,而且可以追求精神生活了。你们看,刚才庙岭中学的同学表演的节目多好!他们那种喜悦、自信、向上的精神是多么可爱!”我也加入到他们的议论中,并抓住一切机会,让他们深入体会改革开放带来的变化。
学生们听着,频频点头。
“米老师会唱京剧,在这个山头上给我们唱一段吧!”有同学提议。
此情此景,我也兴致盎然了。亮开嗓子唱了《今日痛饮庆功酒》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下山时,不少同学随手采了些野花野果,都有满满的收获。
回校后,很多同学的周记里都记叙了这次秋游,说是最难忘的一次活动。
是啊,这又何尝不是我最难忘的呢?特别是那座特意为我搭的石头“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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