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学期,我被安排在一个狭长的小巷子里值班。所站的位置,固定在一个两层楼的门口。我站在门口,低头玩手机,不时抬头,看一眼路过的学生。
今天课多,站得腰疼,不得不来回走动,缓解一下酸痛的感觉。无意中一抬头,发现身后居然有一丛豆角。
是小时候常吃、后来却很少见的一种。花好看,深粉色,状似蝴蝶;豆角却不好吃,无论怎么做,都有一种无法描述的怪味儿。如果你吃过杂面(一种用各种豆子加面粉,或许还有其它东西,混合做成的面条儿),你可能会觉得,它们的味道比较相似。我并不挑食,但对它们,几乎是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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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物质匮乏,能端上餐桌的东西少之又少。这种豆角是一串一串地长,生长周期也短,几乎各家各户都种。
我极讨厌这个东西,偏偏我妈爱吃。各种做法的鲜豆角就算了,她还会采下来切丝、焯水、晒干,留待冬天吃。
某天放学,几乎要饿晕了。一路挣扎到家,走到大门口,却闻到一股熟悉却厌恶至极的味道。
母亲招呼我:快来,扁豆角打卤,杂面条儿。可香了!
我顿住。几秒钟后,转身往外走。眼泪成串往下掉:这里,从来不是我的家!没有人在乎我喜不喜欢、高不高兴。
去哪儿?只有外婆家吧。在那儿,我的喜欢,就是大家的喜欢。
路过发小家门口,被一只手拉住。看我眼圈泛红,他收起促狭的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纸散开,露出一块月饼。
“饿了再吃。嗯?你还没吃饭吧?刚放学呢。”
我摇摇头,委屈再次袭上心头。“又是扁豆角!又是杂面条儿!”
他伸手帮我抹去泪,掉头就走。“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然后,我手上多了两个月饼。
他挥手:去你姥姥家吧,看看他们吃什么。月饼留着饿了再吃。
后来,每次遇见,他都叫我:馋猫,过来,叫哥哥!然后,在我转身之前,塞给一把花生、几块红薯干,或者,半个石榴。
去年聚餐,我点了干煸豆角。他惊奇不已:天啊!你居然吃豆角了?
似乎,这三十年的岁月,并不曾带走什么。他,还是那个时不时欺负我的小男孩;我,还是那个哭了他就得背着哄的小丫头。
三十年前从不曾叫出口的那声“哥哥”,在心里翻滚几圈,脱口而出:二哥,我只是讨厌扁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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