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这短短的7个字高度浓缩了很多政权在起步阶段依靠武力来夺取的艰难过程,但是还有一句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种难呢包括各种各样的难,假如军队和政党的关系处理不好的话,那么来自军队的压力也会让统治者感受到威胁甚至危险。举目世界,能把党、政、军关系协调到像我们这样和谐和稳定的非常非常少,而处理的不这么和谐的例子就相当的多。
比如美国总统川普上任没几天,国防部的高级官员们就表示最高统帅的话他们不想听;上一任埃及民选总统穆尔西,上台后一年不到就被军方丢进了监狱里;隔壁的韩国,虽然从政府到民间对于萨德系统这个东西到底要不要弄很犹豫很分裂,但是萨德还是以比预期更快的速度被安放到了星州高尔夫球场,背后要是没有军方的固执也是办不到的。所以军队这东西既是夺取政权的力量,也是维护国家稳定的力量,但是平衡不好的话,也是国家政权的威胁,比如受到过威胁的土耳其。
(土耳其军事政变中被缴械的军人)从建国到现在,土耳其总共发生了大大小小五次军事政变,最近的一次是去年的7月15号,那天一小撮土耳其军官策划政变,派一批人控制电视台和电台,派另一批人把守住交通要道,再派第三批人去搞定正在海边度假的总统埃尔多安。这场政变最终因为方法陈旧手段温柔而失败,不到24小时就已经尘埃落定,当时政变的新闻也没有在媒体上刷出多大的存在感来,但就是这样一场小小的政变,也造成了200多人死亡上千人受伤,曾经向北和欧盟叫板,向东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出入自由不可一世的土耳其就此陷入了动荡之中,至今都没有彻底恢复元气。在上礼拜六关于挫败这场政变的一周年纪念日上,感触良深的埃尔多安老泪纵横,宣布把紧急状态无限期后延。
这国家动荡对谁都不好,受苦最多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因为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最弱。在这一年里,土耳其人的日子且不好过呢,因为有将近四分之一的年轻人失业,国内的通货膨胀率超过了10%,并且对于政变的清算依旧在进行。土耳其昔日有着“中东之光”的美誉,如今这道光芒也暗淡了很多。埃尔多安不顾对经济带来的伤害,不顾外人的指责和压力执意这么做,显然是想一次性把军事政变这个土耳其军队的优良传统给彻底连根拔掉,从此长治久安下去,那么他能做到吗?
(埃尔多安老泪纵横)土耳其是一个奇怪的国家,说它是西方国家可能大家不觉得意外,土耳其自己呢一直想把自己归到欧洲国家,但毕竟中间隔着地中海欧洲人不承认它属于欧洲,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土耳其国内90%以上的人都信奉伊斯兰教,这个就跟欧洲有着极大地区别。可是土耳其又是一个特殊的伊斯兰国家,在土耳其你几乎看不到有女性穿黑袍男人带头巾更感受不到各种奇怪的清规戒律,也就是说伊斯兰教那些陋习并没有被土耳其人固执地保留,这也是土耳其人觉得自己和周边中东国家不一样的原因,那又是什么造成土耳其这个伊斯兰国家和别人不一样呢?
土耳其的前身是横跨亚欧大陆显赫一时的奥斯曼帝国。从18世纪开始,衰老的奥斯曼帝国相继被英、法、饿等国蚕食,国土面积丧失了将近90%,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奥斯曼帝国几乎从世界地图上消失,帝国一路溃败退守到现在的土耳其那片地方。后来军人出身的土耳其国父凯末尔建立起了一支战斗力爆表的武装这才把列强们赶走,于1923年建立了现在的土耳其共和国。通过对帝国的失败和西方列强的实力进行综合分析,凯末尔决定在土耳其来一场洋务运动,在他的坚持下,土耳其开始了现代化改革,成立了议会、开放市场、引进了资本主义,黑袍头巾清规戒律一律丢掉,这场洋务运动俗称是土耳其的世俗化改革。
(土耳其故都伊斯坦布尔)世俗化和宗教化相对应,世俗化改革的意思是将宗教在政治和经济生活中彻底剔除出去,让宗教变成一种信仰和业余活动不再参与国家的治理。凯末尔将军的世俗化改革即使今天看来都非常地彻底,比如从宪法中删除了伊斯兰教作为国教的条款,废除了一夫多妻制和休妻制等陋习,赋予了女性与男性一样的权利,还大力推进西式的现代化世俗教育,反对伊斯兰教封建神权势力对国家政治、法律、教育和社会生活的干预。如此彻底地搞运动,那必然是会遭遇到封建顽固实力的抵抗。
一个90%以上的老百姓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让他们把遵守了上千年的习惯改掉肯定是有难度的,所以凯末尔的世俗化改革遭遇到了强大的阻力,阻力不仅仅来自既得利益的宗教神权阶层,更多的阻力来自普通的穆斯林民众,传统习俗是好是坏这些人不跟你争,反正你要变我就是不乐意,这种不乐意就跟民国时期剪辫子丢掉裹脚布被人反对是一样的道理。那么凯末尔如何把这种改革推动下去的呢?答案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这个时候就不是夺取政权了,而是武力维护政权。凯末尔连着做了15年的共和国总统、人民党的党主席以及武装部队的总司令,在此期间他不允许其它政党的存在,任何敢反抗改革的人都会在夜里被武装部队请去喝茶。
(土耳其国父凯末尔将军)于是在这种强权统治之下,世俗化改革艰难地完成了,但是有一个问题困扰着凯末尔,什么问题呢?这又是一个打江山和守江山的问题。虽然每次生日都有人祝他万寿无疆,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人固有一死,如果他去世了这辛辛苦苦弄来的改革成果会不会一夜之间又被那些伊斯兰教的顽固派给废除掉呢?为此凯末尔心生一计,几乎是以法律的形式赋予了军队一项权力,那就是当他们发现社会或政府出现了非世俗化甚至向伊斯兰化倒退的苗头时,军队有权利发动军事政变解散议会接管政府,直到新一届政府上台并且确定用户世俗化之后再把权力移交。于是土耳其的军人变成了土耳其政府的监护人,他们利用手里的枪来监视着自家的政府,从1960年到2015年军人总共发生了4次政变,轻则解散政府,重则直接要了总理的小命。
去年军人们也是觉得埃尔多安这个人宗教化倾向比较严重,监护的责任感爆棚于是发动了军事政变。那一次的失败除了军人们操作失误没有屏蔽网络,导致埃尔多安直接用了一次快手直播就完成了反抗政变的动员工作以外,更重要的是总统埃尔多安他的支持率很高啊,不然一个不得民心的总统不要说利用直播了,就是新闻联播24小时不间断播放他那张老脸也不管用啊。无论你有多么讨厌埃尔多安这个人,但是不能否认他在执政能力方面是个实力派,从伊斯兰布尔市的市长干起,一路做到了土耳其国家一把手也就是总理,一届总理到期后又连任总理,连任到不能再连任后接着又做了总统,虽然按道理总统是个虚职,但是他把虚职干出了实职的效果,直到今年4月份他直接修改了宪法和体制,把土耳其从总理制改成了总统制,埃尔多安名正言顺地又做了国家一把手。
(埃尔多安在国内有很高的支持率)从2002年开始步入政坛到如今2017年已经15年过去了,这15年里土耳其的一把手可以说一直是埃尔多安,从他的左后换到右手。在他手上的这十几年里,土耳其经济平均年增长率达到7%左右,人均GDP从2500美元递增到1万美元,通货膨胀率从原来的37%递减到6%,外汇储备比过去多了6倍多,而且他还清偿了接手权力时前几任欠下的235亿美元的巨额外债。这些数据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埃尔多安让土耳其人变富了,其实普通人并不在乎你到底用的是黑猫还是白猫,他只在乎自己日子过得是不是好,让自己日子过得好的那个领导者,是值得死心塌地地支持他干下去的。
当一个国家因为位置和文化的原因而导致他自己国内问题很少的时候,这个国家就比较容易管理,一个小政府就足够了。而当一个国家问题比较多的时候,一个强势的政府就相当有必要了,身处亚欧大陆交界处的土耳其战略位置十分重要,作为东西方文明冲突的最前沿,土耳其内部的矛盾和问题也不少,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幻想做中东穆斯林世界的老大,那么一个强权的领导人或许就成了土耳其不可缺少的政治标配,因为宗教问题、难民问题、恐怖主义、地区安全、经济发展这些问题都不是一个小政府和一个心慈手软的领导人可以搞定的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埃尔多安确实是土耳其人的必然选择。
(政变发生时堵在大桥上的军人和坦克)只是作为土耳其政府监护人的军队将来或许就再也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了,也就是说他们想再来一次政变的可能性现在几乎为零了,起码在埃尔多安的手里是不可能了。从去年政变开始到现在,埃尔多安已经把党政军企事业单位任何与那次政变有一点点瓜葛的人都从他们职位上赶了下来让他们另谋生路,不少人或许还在监狱了面壁思过,并且这场清算至今都没有结束,所以从此以后土耳其的军队那个替凯末尔守遗愿的传统将彻底从历史上消失,土耳其会被埃尔多安带向什么样的方向呢?这个其实无所谓,什么方向都是土耳其人自己的选择,也是土耳其这个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出现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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