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吃语(原创)
山风似愤怒的狮子,呼号着从四面涌来,呼啦啦扑棱棱把怨气甩打在车身上。干硬灰白的山石倔强地耸立,瞭望着亘古末变的周遭,早习惯了固有的气息。枯瘦的树木身不由己被疯狂的摇曳舞姿。天空阴沉的不露一丝喜色。除了连绵曲折的山道,更是四周不着边际的荒野群山,以及那深至千丈陡峭壁立的悬崖绝壑。空中不时传来几声鸟雀的哀鸣,在群壑中缭绕回响。中巴车战战兢兢地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左捌是山,右转还是山,车子像条小鱼儿在丝带般曲曲弯弯的无尽河水中游弋。
此时,侯振江正心事重重地坐在从昆明开往锡都个旧的中巴车上。他是应个冷公路施工项目部的邀请前往洽谈供货合作情况的。于他,这本是件好事,可他此刻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往常,回昆明时总有恋人胡英早早地穿一身显眼的红上衣等候在接站的人群中,再远的路途,再疲惫的身躯,在看到胡英的一瞬间就都烟销云散了。可这次,佳人的倩影何在?红上衣那挥舞的纤手何在?那情那景,昨天的动人故事,仿佛还显现在眼前。失落感一丝丝地爬上他心头,忽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他像失了魂魄一样,匆匆离开这心伤的站前广场。晚上,百无聊耐的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在熟悉的街头,他尽量避开曾经铺满他与胡英爱恋故事的小街,此时的他甚至害怕遇见小街上的任何一位熟人。他拖着略觉沉重的步履缩着肩踌躇于车站附近的街巷。忽然,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胡英伏在一年轻小伙的臂弯里,笑脸似开满的鲜花,俩人边走边嘻笑,好幸福快乐的一对情侣!侯振江整个人像被鞭子狠抽了一下,心咣当一声,裂碎成了数片,散落一地。他不敢再看一眼,像个小偷一样,慌不择路的立马逃离这是非之地。他的心在滴血,一滴滴打湿了路面,后来汇成一道血河,涌流向无尽的远方,黑夜已被涂抹的血色模糊。夜里,他深深的失眠了,他像一具刚被施完酷刑就抛弃荒野的僵尸,血肉模糊地任凭野狗的啃嗜。
中巴车晃晃悠悠地在山道上颠簸行进,些许困倦袭来,他禁不住跌入梦境。梦中,他牵着胡英纤细的柔如无骨的嫩手徜徉在山花烂漫的坡地上,青绿的小草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微风撩起胡英柔顺的秀发,根根缕缕如发着金光的丝线在暖阳下熠熠生辉。还有那一双令人着迷的丹凤眼痴情的望向他,叫他深深地陶醉。他们仰躺在落英缤纷的绿草地,看蓝天白云飞鸟,听虫鸣兽叫风号。一幅多美的水墨画!他正做着美梦呢,中巴车吱嘎一声,停在了个旧市长途车站内。他睡眼惺忪地拎着包,随着众人纷纷下了车。
走出车站,他迷茫地在街市上转悠。沿街的铺子陈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行人从他身边穿梭不息。他颇觉疲倦没心情欣赏美丽小城的风景,就近找了家招待所。这家招待所位于临街一角,从院门进去是三层半包围状外观呈弧形的房子,墙的外立面为红色,打开房门,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每层近楼梯口处沿墙角放了一溜排装满开水的红色外壳的热水瓶,方便住客取用。侯振江的客房在二楼,沿楼梯上去左捌第二间,还算僻静,也可以凭窗欣赏到不远处郊野的山景。他放下手提包,一个纵身,跃上整洁的床榻,屁股和后背弹压在松软的蒙了白色罩子的棉被上,任自己深陷进去,脱离了疲惫与烦闷。
他刚躺下没一会,门外楼道口传来一阵踢蹋的脚步声,还有来自家乡江苏的乡音,他好奇地出门看个究竟。在二楼楼梯口,一位编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的美丽少妇正用家乡话和一个中年身材发福的女人聊天,她们边说话边进了侯振江左面隔壁的房间。这位说着江苏家乡话的少妇,年龄约三十多岁,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出不一样的成熟的风韵。侯振江关上房门,去街上小饭馆吃了碗蒙自米线,又踱回到招待所,用登记室的公用电话和妹夫朱立志聊了聊近况。刚放下电话,折身准备上楼,旁边站着的住他隔壁的美少妇一脸亲切的目光望着他,又略带好奇的问,听你刚才打电话的口音,像是我们江苏老乡唉。侯振江也颇觉意外,原本自己想主动问她的,不曾想,她倒先好奇地问起他来。他马上说,是的啊,听你的口音,咱俩该是老乡啊,没想到在祖国的边疆竟能遇着老乡,真正是缘分呢!后来两人各自聊了来个旧的原因,侯振江这才得知,原来美少妇老乡是江苏盐城建湖人,名叫熊惠萍,家里有间加工厂,是生产通风管道的,因为个旧盛产锡矿,多要用到通风管道通风换气,所以她常年在此开展业务,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侯振江也约略的介绍了自己的业务情况,包括此行的任务,老乡说,打隧道也都会用到她们的通风管,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他点忙。正说着话,有人来找她,俩人便意犹未尽的暂时结束了谈话,相约下次再聊。
侯振江又和瘦高杨通了电话,了解到集水公司张总已派自己的弟弟张毅来到成都,瘦高杨说,老侯,你可要留个心眼,恐怕一旦等你替公司签下个冷公路隧道的材料供货合同,就是你被调离的时候了,你现在应该为自己想想了,是这样,如果你相信我,到是有个合适的公司供你选择,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沈东北其实是环达公派来的卧底,他一直都在为环达公司工作,你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劝说他把你推荐给环达公司老总,起码你也找到了下家,不再受集水公司的鸟气了。侯振江说,现在这种情况也只有这样了,你让沈东北赶紧和环达公司联系,如果一切谈妥了,让环达公司邮政快递几份加盖了公章的供货空白合同,我这再等几天和施工单位恰谈时急用。瘦高杨说,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他刚抬脚上到二楼,美女老乡熊惠萍迎面走来,她冲侯振江一笑,洁白的牙齿半露,湿润微红的嘴唇若启似闭,一条大辫子斜挂在脖子右侧,从丰满的胸脯滑落,辫梢及腰,不安分地晃动着,似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侯振江稳了稳心神,灿灿地忙打声招呼,正待要抬腿进房间,却被她叫住了。她轻推开侯振江隔壁的房门,邀他进去喝茶小叙。他心里重又泛起波澜,期待却忐忑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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