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在归家的地铁上,大鹏和我发微信说他很想去那家主动找上门的公司。
我说你可想好了,做六休一,钱再多都是卖命。
“钱多还不够么?”大鹏的反问让我哑口无言。
我把想说的话撂在了心里,没敢说出来。几天前我和他坐在树下谈论过买房的话题,我们好像永远也买不起想买的房子,即使买了,也需要搭上半辈子。大鹏来自北边的山沟,我来自南边的农村。说起来是只有只有自己一个钱袋的角色。
“你是学经济的,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慵懒的靠在椅子上。
人类不算太长的历史上有太多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了。没人能搞明白这个族群为了这些东西搞出来的杀戮,争夺到底有什么意义。那是哲学家的事情,不是我的,一个屁民。
我打开朋友圈,成千上万的锦鲤在我的身边游来游去。制造锦鲤的人希望带来人气,转发锦鲤的人期待运气,所以是一门一拍即合的生意。
有时候莫名其妙地觉得我们实在是太贫穷了,但是却又不知道从哪儿来这种关于贫穷的焦虑。我认真地打开一个又一个锦鲤可以获得的福利,没有我特别想要的东西,推荐的地方也不是很想去。
唯独金钱有最大的吸引力,但是也没想过,要了这笔钱做什么。
朋友圈里看到转发的文:哪儿那儿又跳了一个博士。
评论都说可惜:父母家人,社会资源。
更有恶意者:心理素质这么差,读书多也没有多大用。
从概念上来说没多大用的东西可能会被归类为垃圾,所以有用实在是太重要了。
有些书没有用,不要读;有些话没有用,不要讲;有些人没有用,死了,别的先不管,首先是对社会资源的浪费。
一副理中客的嘴脸,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去定义的有用和没有?
高三生说着自己的统考失利,大二的学生抱怨自己的奖学金被黑,刚保上研的说自己在比赛,学校没名气很卑微。刚结婚的吐槽一场婚宴下来花了多少钞票,生了孩子的愁这个月的房贷和奶粉钱。
世界吵闹得要死,明明是很不开心,却又一个个好似懂得了其中所有的道理。
秋日微风的天气去家里的菜地务农,微信后台收到一句: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知道我是无话可说了。
往菜地里抬了几桶水,走在田埂之间,放下水桶休息,邻家的亲戚递来一个熟透了红柿子:“熟透了,甜得不行,尝尝。”
我拿在手上,打算回家再尝尝。
“嘿,怎么不吃呢?莫不是不好意思?”亲戚的好意仿佛受了冷落,“秀戚戚的,嘿,怕不是读成了书呆子。嘿,到底是要做城里人。”说着,把柿子在袖口擦了擦,吃着,自顾自地远去了。
我从小嘴笨不爱说话,又一直读书,书呆子这称号挂久了也就懒得去辩驳了。只是这做城里人,又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语句。
倒失了吃这个鲜红色柿子的胃口。
我相信费孝通说的话,乡里人从来不是愚的。他们是聪明的,甚至是精明得有些过分的。差异,来自不同的社会规则。到是我这个从乡里走出去的,又没在城市里没落下根的,不上不下,越发有些不适应这些个规则。
但我还是爱着大片的田埂和绿色。爱到那一刻看着远处静静发呆。想到童年没有一起刺猹的玩伴,常常一个人在田间地头扮演自己的白衣将军。
一根竹竿就是一根长枪,七进七出一演就是一下午。
“家去啦。”天色近晚,娘在身后喊。
洗净鞋上的泥渍,跨上小电瓶骑车回。
一路上娘絮絮叨叨村东头的老李家娶了媳妇,那个不知道楼上还是隔壁的李阿姨家的儿子开了公司。有钱的人越发能当道,挣到钱的,都能被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有出息!
娘担心我读书读钻了进去,成了个赚不到钱的没用的人。
因为我常和她说我越发不明白我在故乡之外见到的所有的光怪陆离。
我不明白有些人就是能长袖善舞,善于钻营;也不明白为什么很小的时候学的一些东西到了钱的面前就是个屁。为什么成年人的世界里都觉得自己对丑恶心知肚明,还要在小孩的面前说些什么光明前景。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我喃喃自语,想起电影里黄志诚曾这么问韩琛。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世界本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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