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你以为是一篇虚构的小说?我只写真实的故事)
2016年1月17号,中国新歌声省决赛现场。
舞台上的聚光灯像天使的光环从头顶倾泻而下,我缓缓闭上眼睛把台下的掌声欢呼声猛烈吸进胸腔,蓄势待发,几年的努力在此刻孤注一掷,音乐声响起,我感觉到空气里的音符随着我的声音开始震动飘散,缓缓聚向舞台下那双深情凝望我的眼睛。我仿佛已经看到4分15秒之后发生的一切,在我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短短的4分15秒,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道。
“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也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这些年各种的冷嘲热讽在此刻像泡沫,我用歌声一一击破。就在我将把一切爆发在音乐中的时候,伴奏戛然而止。
舞台左前方冲上来一个人,歌声硬生生被打断:
“左毅!我喜欢你!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管世俗的眼光,我就是,那个,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毫无防备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这个神采奕奕激动的语无伦次身体发福的男人,这次决赛不仅将决定我此后的音乐道路,决定我是否能杀进全国正式进入中国新歌声的舞台,导师转身的环节。还有我跟女朋友的未来。那些在工地没日没夜搬砖的日子,那些为梦想不顾一切奋斗的日子,化成一团怒火。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我只知道自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就在此刻因为眼前这个突然窜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基佬,彻底毁了。
我扔掉话筒攥着拳头冲下去想杀掉眼前这个不知分寸的基佬,几脚下去之后,他捂着肚子,扬着嘴角:
“就喜欢这么暴脾气的你,不过无论你怎么对我,我还是很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吗?”
“你他妈神经病吗?”我几近嘶吼,好多人涌过来拉住我,场面彻底陷入混乱,脑袋突然一阵发麻,我转身看见一个面目凶狠的警察拿着电击棍:“你再电我一下试试??”
又是一阵强烈的电流袭来,大脑一片空白。
......
晚上九点多,我被压到当地的警察局录口供。
“叫什么名字?”
......
“为什么打人?”
......
“问你话呢!解释什么?你打人了知不知道!”
原来根本没有人听你解释。你跟别人说什么尊重音乐?等我唱完?不存在的。谁懂你?警察也根本不会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你闹事上来就是一顿电击。后来那个基佬承认了我说的一切,警察局没有对我进行任何处罚。新歌声的舞台从此把我拉入黑名单。
次月,女友肾结石手术,结石没处理干净,碎在体内,反复复发导致肾衰竭,需要换肾却没有肾源,我看着床上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女友,下定决心赌上一把。背着家人向朋友借了10万网上贷了6万,签下手术同意书,把左肾给了女友。
这时你可能会有疑问,没错,我是万能的O型血。肾源正好也匹配。
两年前7月的某天,我正低着头划着手机,耳机里放着自己的歌,牵着包子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忽地一个撞击,手机应声滑落在地上,我头也没抬说着抱歉一边忙着去捡手机。
“你声音怎么这么好听?”是我撞到的那个女孩儿。
“哦,抱歉,刚刚不小心撞到你,你......”我捡起手机抬头看着她,就这么一眼我竟然忘了说什么,她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可爱。
“对,撞我胸上了。”她笑着看着我:“下次小心点哦。不过你是不是叫左毅啊?”
“你怎么知道?”
“呐,前面那家咖啡店里刚刚还在放你的歌。”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又看向她:“我听你这声音有点像。那,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我们就这样在了一起,我叫她小糖,因为每次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跟吃了糖一样的甜。我最喜欢看着她抱着我买给她的一堆零食,大口咀嚼大样子。她要什么,无论多晚,我都会穿过大街小巷给她买。我喜欢揉着她额前的碎刘海,宠溺的看着她撒娇的可爱模样。看着她吃我做的饭,嘴角粘着饭粒傻里傻气的蠢萌模样。其实我对爱情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一直简简单单这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就连这种简单的幸福,最终也与我无关。曾经以为那就是我要一生陪伴和呵护的人,最终成了故事里的人。
2016年4月23号,我们分分合合的第二个星期日。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感情会走到尽头,这个我爱到骨子里,把自己的左肾割给她的女孩儿,最终也会忍受不了贫困,忍受不了一天两个人只吃一桶泡面。她吃面,我喝汤的日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那天我去找她,她正在跟那个左臂刺着一条毒蝎的男人坐在一起笑着聊着什么。我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跟我回去好吗?小糖。”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来骚扰她的吗?”那个男人一把抓过小糖,推了我一把。
“她是我左毅的女朋友!我来找她关你什么事?请你让开!”
“她现在是我喜欢的女人!麻烦你滚蛋!”
左脸一阵吃痛,我一脚还了回去,已经记不清那天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回来的路上,脑袋被人用什么东西猛地敲了一下,我眼前一黑,看不清来人,只感觉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在脸上火一般的灼烧,渐渐没有了知觉。
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眼角以下面部大面积被硫酸灼伤。家里人前前后后凑了8万给我做了整容手术,医生从我的臀部取肉填充脸部。如果不是路边的人救治及时,我可能连鼻梁都被硫酸烧完了。以前我连胡茬都不长,现在需要经常剃从脸上莫名其妙长出来的毛。
小糖在我整容住院期间来看过我一次,也仅仅是一次,匆匆一眼,几句问候就走了。
那个泼我硫酸手臂刺青的混混被判了七年。
我完完全全被换了另外一张脸,一张我根本不认识的脸。从小就被邻居夸好看,曾经因为长得不错唱歌好听被很多人喜欢的我,现在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根本没有勇气照镜子,没有勇气面对现在的自己。
拆掉纱布的那天,我摸着自己已经不再挺拔的鼻梁,微微暴起的嘴唇,从眼角往下的疤痕,手感真是触目惊心。我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第一次看见玻璃里倒映的那张陌生又丑陋的脸,即使早就做好了上千次的心里准备,还是会在那一刹那崩溃。这个人真的是我吗?现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大家会不会因为我长得那么吓人就不再喜欢我的音乐了?不知怎得,一种强烈的自卑感袭来,我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触碰从窗户外悄悄泻进来的阳光。
你可能觉得我说的这一切近乎荒唐,我比你更渴望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该有多好。
1993年5月15号,我出生在广西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母亲小学二年级文化水平,脾气很暴躁。父亲读到小学五年级,通常家里的一些事情也都是支持母亲。我并不是很喜欢自己的母亲,她是个心眼儿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吝啬的女人,每年过年按例要带些吃的给外祖母,家里的冰箱里有很多鸡鸭鱼肉,我要拿这些带给外祖母的时候,母亲从我手中把那些鸡肉夺了下来,让我把那些肥肉给外祖母送过去。我因此跟她吵了起来,我不明白自己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那可是外婆啊。可是她说:“这些又不是你自己买的,想要送好的自己拿钱买送去!也别吃家里的饭,自己挣去!”母亲不会做饭,父亲在外面工作也不是经常回家吃饭,只要我在家里,饭菜基本都是我做的,做好之后喊他们吃饭,我就偷偷的拿些瘦肉揣在怀里给外婆送去,冬天的衣服比较肥,藏起来也看不出来。外婆已经八十多岁了,一个人住着。母亲的疑心很重,总是怀疑我在外面因为生活拮据而干一些抢劫杀人的勾当,逼问着我这样那样:“妈,我要是那样的话,现在还能好好的在这里跟你说话吗?不早被关局子里去了吗?”
“谁知道呢!”母亲说我长大了要自己养活自己,不让我住在家里,所以即使现在穷的没有饭吃,也没有找家里要过一分钱。
我以为命运只是想开个玩笑捉弄我一下。我左毅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打败的人吗?不就是毁容吗?不就是女朋友跟别人绿了吗?就在我重新燃起音乐梦想的时候,上帝再次向我伸出了磨爪。
2017年过年,我被查出肝癌中期。医生说,我顶多还有两年时间。
我把CT和检查报告藏在床底下,还是被母亲翻了出来。但是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家里已经因为我整容被掏空了,该借的都借了没有钱再为我治病。因为前女友的事情,外面还有一屁股的债务没有还清。呵。
现在我一个人住在外面,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
我把自己关起来,跟外部断绝了一切联系,一开始会有很多朋友打电话来,找我唱歌或是吃饭,我都拒绝了,后来慢慢的,也就没有人再来找我。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面对这个事实,我不明白我的人生,可笑的人生。
我开始慢慢,慢慢审视这些年来的自己。这些年唱的歌,更多的是技巧的堆砌,我都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些年参加的各种音乐比赛,认识的酒肉朋友众多,又有什么用呢?我唱的每一首歌都很认真,我更希望的是别人听到我的歌,能听到我对音乐认真的态度,能感受到每首歌里我想要表达的情感。
我更想要在音乐中表达一些真实的东西,也更喜欢真实的自己,我不再去阿谀奉承任何人,我开始说真话,即便我知道说真话不让人喜欢,会让我失去很多的东西,你们酒桌大鱼大肉,我则静静的靠在角落抽烟。但我杨恒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面对音乐,你唱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不会因为你身后的背景和权势有多强大,而昧着自己的良心,作为中国新歌声广西分赛区导师,我得对得起每一个为了自己的梦想不断努力前行的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得负责任。
某天晚上,我恍恍惚惚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突然听到路边响起熟悉的音乐,我顺着歌声走过去,一群人围在那里,一个带着嬉皮帽的男人,正冲着话筒对口型,音响里响起的是我唱的那首《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我看着他深情的对完口型,走过去低声问他:“兄弟,那个你能关掉BGM清唱几句这首歌给我听一下吗?”他斩钉截铁的说不可以。
“那我给你唱几句吧。”几句唱闭,他拍着我的肩说:“呦,兄弟,模仿能力不错嘛!”
我关掉麦克风,低声跟他说:“你也不用装了,这首歌是我唱的,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他收起脸上的笑容没说话;“那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麻烦你把我这首歌从电脑里彻底删掉,我也不追究你盗我的歌了。”他还是没有说话;“你放我的歌可以,但是请你不要拿我的歌卖钱。兄弟,我知道大家生活都很不容易,但这是我对音乐的态度,希望你能理解。”
后来才知道,是我一个朋友把我的歌卖给这个人的。
我在荔枝直播,日夜颠倒并不是因为我不想睡觉,我怕我睡着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在歌房唱歌唱的每一首歌都很认真,我真的希望更多的人能感受到。
2018年5月7号这天凌晨,我在歌房唱完张杰的那首《这就是爱》之后,就着酒吃生蒜头。有个叫情书的听众一直追问我为什么喝酒要配生蒜头,就算这么吃拉肚子还是要吃,我说蒜头辣好送酒。她经常来我直播间听歌,后来我悄悄告诉她,因为生蒜头抗癌啊。
2018年5月12号凌晨,我像往常一样在直播间教他们唱歌,又是突然胸闷气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躺在床上头顶的白炽灯是旋转的,窗户是旋转的,眼前的一切都是旋转的。我以为自己真的挨不过这一天了,交代好一切,借着微弱的力气把自己唱的所有的音乐都发给了他们。
2018年5月13号的这天,我打电话给母亲,准备向她说一声节日快乐。电话刚拨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母亲节快乐”她就挂了电话,原因是有人来家里催债。因为小糖的换肾手术,我还有2万块钱没有还完。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跟家里的关系也一直很僵硬。弟弟今年读大一,母亲胃病好多年了,一直在吃药,父亲一个人在外工作供养整个家庭。我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孝,却也无能为力。肺癌的这段时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就连走路都发飘。
2018年5月15号这天,中国新歌声第三季,广西分赛区决赛现场,我以导师的身份友情献唱一首歌。唱的是两年前在舞台上没唱完的《第三人称》。两年前的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歌里唱:
“他想知道那是谁,
为何总沉默寡言,
人群中也算抢眼,
抢眼的孤独难免,
快乐当然有一点,
不过寂寞更强烈,
难过时候不流泪,
流泪也不算伤悲,
天真以为是他的独特品味,
殊不知是他难以言喻的对决,
子母画面分割上演谍对谍,
而谁是谁,
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
也明白其实,
每个人都有缺陷。
才不断的追寻更好的自己,
直到青春一定程度的浪费,
才觉得可贵。”
2018年5月17号这天,我收到通知,因为网贷的两万元到期没还,当年那个放高利贷网贷借我6万元的人,以“欺诈罪”把我告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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