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宓哥在清华读书时,有一同桌兼好友唤作朱君毅。
此人与其姑表妹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女方9岁时许配人家,在花轿临门之际,朱竟窜掇表妹逃婚出走至自个儿身边,说:
——妹子,咱俩过!
小时候,"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长大后,"道是渠侬不好事,青瓷瓶插紫薇花"。
朱的表妹也是浙江女子师范毕业,与陈心一也是同窗好友(现在叫闺蜜)。时在美国哈佛大学的宓哥,就委托朱君毅了解陈心一的情况,朱就把表妹对陈心一的评价,写信报告。
于是,宓哥就知道了朱有个心爱的表妹; 朱表妹也知道远在米国的著名学府里,有个才华横溢的吴宓。
杭州相亲的叙事里,就有了如下桥段:
宓哥哥拜了未来的岳父岳母,端坐在一把明式椅子上; 陈妹子由家里女佣引出,看了眼西装革履的未来郎君,羞答答轻坐一边。
可是,可是啊!
初次相见不是干柴烈火,而是无话可谈。
当此尬天尬地之时,一位风范雅致的淑女突然来到陈家 —— 伊的出场翩若惊鸿 —— 谁也没意识到,自此之后,伊将是陈的克星,吴的灾星。
伊——朱君毅的表妹毛彦文,活泼、大方、得体。
吴宓日记记下了当时的情形:
——毛对庭中众人说:"我由家中来,要到北京上学。心想吴先生正回国,不知已到否,故来此处探问一下。谁想到这么巧?"
真巧。
巧合带来了宓哥与毛一生一世的故事。
冥冥之中,你是否相信有双看不见的手?
三
订婚十三天后,吴宓、陈心一就去了上海,在一家名为“一品香”的旅社结婚了。
尽管十三天后就结为夫妻,但此刻,相亲的两位怎么也找不到共同话题。眼生呢。
不光眼生。
陈心一本来就不善交际。猛然间来了个从未谋面的男人,据说还得嫁给他,估计有点蒙圈。
宓哥呢,放洋乍归,还不太适应。加上从小在陕北长大,"亲爱的"说“轻爱的”,"我爱你”念“鹅爱你",乍听吴侬软语,大概有些听不明白。
再说了,一个长于吼秦腔抒怀,恨不得吼破天; 一个擅以唱越剧表意,软糯婉转呢呢喃喃,一时半霎对不上调也属正常。
所以,两人坐那儿,对话少于内心活动。
所以,毛虽不速,却是解了尬围。
那一天,唐突而至的毛彦文在陈家吃了午饭,“盘桓至下午4时,始去。" 吴宓自己编了个年谱,记录了当天的情况,“彦在此,对庭中每一个人,时时皆有话说。然仍以与宓所谈者为多。询朱君毅,询美国,询宓之种种事兼自陈述。"
看看吧,不速之客在别人订婚时,叨享午饭不说,竟又"盘桓“了半天!
盘桓,此处作逗留、周旋、交往之意。
男女一号木有台词,吭吭哧哧干坐着; 另个曼妙女郎斜刺里插进来,燕语莺呼询人询事,生性浪漫的宓哥此时若难淡定,那叫一个肯定。
后来,故事就象故事一样发生着。
婚后,宓哥在南京东南大学当教授,老觉得自个儿的媳妇太宅,不能到场面上绿叶扶红花,遂生换妻邪念。
也是该当,朱君毅与宓哥对女人的要求恰恰相反,对毛热衷于交际,朱由最初的不解,终致心生厌烦,竟以近亲结婚对后代不好为由,提出分手。
这还了得!
唆使人家逃婚,摘了桃子又要扔——始乱终弃你坏不坏?
我就是坏。
What?
What do you want?
表哥你是认真哒?
等确定她的哥当真要休了自己,毛彦文第一时间找到宓哥:快,快来锔锅啊吴锅锅!
宓哥是谁啊,立马苦口婆心为红颜,粗粮细粮都背上,找同桌好友说项。
终未说动一颗变心的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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