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走了,很突然的。
我傍晚去补习班接娃。这时候,爸爸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我的心往下一沉,“我伯母怎么啦?”
“她走了。”
“怎么?不是说控制住了吗?”
“心梗。前壁后壁都梗死了……太突然了。”
最后一次见伯母,是在一九年七月了。那时候我放暑假,带两个孩子回娘家。
我到伯父家去,看到春节后第三次中风的伯父。他的精神很好,他跟我聊他的病情和康复治疗,问候我家猪队友的病情和术后恢复,聊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和底下儿孙的情况。聊得兴起,他大声的喊伯母,说煮多点菜,要留我吃饭。
伯母那时候还是我熟悉的样子,温婉地笑着。只是两鬓斑白得厉害。我当时还很吃惊地说“怎么一下子头发白了那么多!”她笑了起来,“傻妹,之前我都是染的。这几个月忙到没心情染,就这样子吧。”
她一笑,我看到她的牙已经掉了两个了。问她,她只说本来约了牙医装假牙,但是她血压有点高,到了地方医生不给她装,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发落齿摇,我一下子想到这个成语,一种无言的伤感涌上我的心头。
那次的拜访极大的安慰了我,以为病情严重的伯父精神挺好,活动自如;伯母精神也不错,言谈之间还是和以往一样反应敏捷,温暖有趣。
我安心的回到了异乡的小家,一心一意地过自己的日子。家乡的父母叔伯只是一群淡淡的影子,偶尔在我的梦中朦胧地浮现,我还没看清它们便被现实的困倦重新拉进更深的梦乡。
直到十一月的某一天,大姐告诉我,伯母查出了结直肠癌,晚期。
我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
大哥和大姐为了伯母的病四处奔走,问医生,找专家,买昂贵的靶向药……我时时发微信给大姐,问起伯母的病情。
记得有一段时间特别理想,手术很成功,清除得很干净。伯母没有那么痛了,能吃下东西了,精神好多了……
但是过来三个星期,坏消息又传来了:持续的疼痛,吃不下饭,最后喝水都吐出来,肠粘连,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脏……
这几天我们期末考,填各种资料改一堆试卷。正式放假那天我问起大姐,大姐说目前情况还是这样,保持着。又说医生并不乐观,已经建议他们考虑后事了。
大姐说得很淡定,很像我记忆中的伯母:“已经问过我妈,她也没说什么,就让我们确定墓地后把大概的位置和情况告诉她……她也接受这个。”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大姐最后一句语音还是带了点情绪出来。我已经难受到不知道说什么了。
今天傍晚,坏消息传来了。
爸爸说这也算是“意料当中”的结果。
大姐说其实这样也好,毕竟是那么一下,以后她没有那么痛了。
我当时的居然有心情想很多杂七杂八的问题:伯母娘家会过来吵闹吗?伯母的坟山会在哪个位置和谁值做伴呢?她临走前表情安详吗?她有想起我吗?她会怪我吗?她以前多疼我啊!
开着电动车,我载娃回家。
明天大寒,今天广东终于降温了。
冷风吹过来,像刀子一样。
我的眼睛真疼。
疼出泪水来了。
再见,伯母。
我只能在这里说给你听。
你会怪我吗?
你会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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