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走路去上班。
这倒不是因为“春”这个意向,故作文艺,附庸风雅。只不过,春雨绵绵,骑车有些不方便罢了。
上班多匆匆,那我们倒过来慢慢地说。跨出单位大门,是一条幽静的马路。两侧绿树葱郁,高低错路的林木间,也点缀了些许繁花。穿过马路,踏上一条短短的小径,眼前豁然开朗。这几步之遥,已是文体广场了。小径是由粗朴的不规则石块与圆润的鹅卵石相间铺就的,鹅卵石恰似一条精致的镶边包裹着石块,不让它分明的棱角伤到人。映衬着两侧、头顶的紫薇,藤蔓,樟树,脚边的木樨、冬青等植物,不同季节有不同的美感。
通常时候,广场上都是极其热闹的。傍晚时分叔叔阿姨的广场舞,健身器材处扭胳膊踢腿儿的爷爷奶奶,到处奔来跑去萌萌的小孩,卖水果卖饼的小推车……有的时候,还有各种商品的展销宣传,以及不怎么清楚缘由的节目表演。
只是,下雨了。所以这些平常的热闹通通不见。广场上空落落的,只有东侧的高台上人造水流的声音。水流下面的石台还刻了谦和等字眼,在一层水波里若隐若现,盛水的小池子里有几眼喷泉,然而也并不常开。
程摄·雨中叶特别喜欢雨稍微大些的时候,整个广场上有一层薄薄的积水,仿佛跟人造的水流连成一片。被雨洗净的广场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路过的一切,但又比镜子干净通透的多了。却也像是平静的湖面,能泛起小小的,淡淡的涟漪圈。想去玻利维亚的乌尤里盐沼看天空之境,又考虑说青海的茶卡盐湖容易方便的多,却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广场便让我的想象力驰骋了好远,即使并没有蔚蓝的天空与洁白如飘絮的云朵,但胜在近在眼前,也能倒映绿树、繁花、飞鸟和人群。
其实我的脚踏下去之时,是极没有安全感的。总觉得所踏之处,只是湖面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冰,涟漪散开恰似冰的裂痕,破碎,然后我便坠下深深的湖底。因为倒影着的是铅灰色的天空,所以无止尽地,一直下坠,下坠……每每走起来,不得不格外小心翼翼。
一直想着,一朵又一朵红蓝紫绿五彩缤纷的伞花盛开着,甚至还清新鲜艳的滴着水,倒映在通透的水面上应该也十分美丽吧,最好还有穿着素雅裙子的长发姑娘,露出一截光洁纤细的小腿。但那毕竟难有合适的机会实践,如若遇着了,定把程橙小姐姐拽出来拍一个,谁让这个师傅住的近还技术好呢。
广场的西侧是体育馆,平常骑着我的宝马时会从它跟前绕过。那儿摆放着一副巨大的象棋残局,热闹时有的群众会直接坐在棋子上,无论是将帅还是兵卒炮车,均无一例外的成了石凳子。我也从未深究,下一步该走哪里。只是此刻,每一颗棋子似乎都在垂泪,仿佛哭诉这本不应由它承受的命运。
程摄·雨中橘残局的两侧各有好几棵直直的银杏树,一到秋天,金黄色的叶片迎着阳光在风中摩挲作响,有的轻盈地飘落而下,铺成金黄色的毯子美轮美奂,它们从来都能轻易抓住我的目光。有的还未曾褪去绿意,固执地、骄傲地抵抗着秋的侵袭。有的就更奇特了,黄色像是给绿色镶了一道窄窄的金边,一整棵树看着就像缀满了银钱,然而却从未能够美美的拍下来,大约是因为我个子矮小技术又太糟糕吧。
15年的秋天,母亲来我这儿小住将养身体,每每在银杏树下等我下班,顺带着,那一角还染上了母亲温和的笑容,暖暖的气息。而今天,光秃秃的枝桠上,只不小心搁浅了哪位小童放飞的纸鸢,在风中无力地招摇着。
穿过广场,有好几棵桂花树,秋日里馨香四溢。其实我从来都更乐意称呼她们为木樨的,金木樨银木樨,多动听。沿着路前行,便一直是家兵器装备集团公司的墙外了。没什么好看的,只有一些常见的草木在倾斜的窄坡上。细细的辨认,高些的有樟树,杜英,黄桷,朴树;第二梯队的有樱,紫薇,石楠,木樨,比它们再矮一点的,貌似有苏铁和山茶。倒数第二的,是龟甲冬青、蕨基。最矮的匍匐在地的,便是酢浆草与白车轴草了。当然了,名字也不一定都对,我看着像而已,还有好些叫不出名字的,随意的在那里占据着一席之地。毕竟是常绿阔叶林带,一年四季几乎都葱葱郁郁地绿着,只有紫薇与朴树,这时节枝干光秃秃的伸向天空,在冬眠中尚未醒来。山茶倒是开的热烈鲜艳,掩映在绿叶背后,正像一盏盏红彤彤的小灯笼。
自摄·最爱的难得一遇的雪四车道马路的另外一侧,依次经过一家大的家居店,广电网络公司,法院,律所,和一两幢矮楼,且并没有卖餐饭的小铺子和便利店,然后就到了十字路口。这一侧的植物主要便是高大的黄桷树了,夏天热风热浪时,能洒下片片荫凉。走过红绿灯,也就到了我住的楼下。只是得绕一个U形穿过小区门口,才能抵达。所以,在外就餐并不如何方便,只能辛苦自己做一日三餐啦。
交叉的另外一条大道,两旁种了不少玉兰和紫叶李,这时候正开的灿烂呐。除了常见的桃、梨、梅等,玉兰也算是先花后叶的典型了,就只见一树或白或紫的大朵大朵的花。如此想来,大约她也是骄傲的,不需要叶来衬托,美得落落大方。紫叶李呢?从一小簇一小簇的暗紫红色的叶中抽出花蕾,开出细碎的白色花朵。一枝一枝,一树一树,总之也不是走绿叶红花的寻常路。突然想到了枇杷,可是个头年开花第二年挂果的奇特存在呢。
毕竟重庆的市树是黄桷树,行道树、小区里都栽种了不少。我本是极其喜欢大树的人,去普陀时,岛上好多几百年的古树,我激动地抱了这棵抱那棵,即使我的手臂远远环绕不过来。好在那些古树都是十分平易近人的,抑或是岁数都不小了,不方便倚老卖老,随随便便就长在路边,爬山累了也可以扶一扶靠一靠,还特地在那棵1200年的樟树前臭美留影。黄桷树的胸径是比较粗的,冠幅大,分叉多,遮挡太阳效果是一等一的好。这就不像银杏或者香樟了,高高瘦瘦苗条的很,黄桷树大约是比较敦实壮壮的汉纸。
程摄·李花走在小区里,阳光透过繁茂的枝桠洒下斑斑驳驳的影子,微风吹拂,总会生出些岁月静好的滋味来。此刻雨天,配合着小叶榕密实悬垂的气生根,同是枝多叶密的性子,陡然让人生出行走在森林里的感觉。
靠近单元门洞处,有两棵很大的腊梅树。此时已经开败了,零星几个花瓣还不舍的离开枝条,不知他们能否见到绿叶的萌发。他们跟彼岸花何其类似,花叶永不相见,莫名有些悲情。
上楼,做饭吃饭睡大觉,中午或者夜晚就过去了,再下楼,将走过的路走一遍,再走一遍,又一遍。撑着我的浅杏色点缀着碎花绿叶的伞,在这短短的距离内彳亍反复。只不过,我不是那个结着丁香愁怨的姑娘,这里也不是透着悠长古韵的雨巷。我担心的是赶着过红绿灯的车辆是否会溅起一滩水弄脏我的衣裳,头顶的这方小小盾牌又是否能够遮挡雨滴如枪似箭的攻击。哎,果真俗人,俗的不能再俗了。
再细细观察一遍路旁的花草林木,这棵山茶又新开了两朵花,那边树枝又吐露出了新芽,又遇见了上班路上总碰见的那几张熟面孔……抖抖伞上的水珠,也就到单位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等春雨渐歇,夏日降临,为了能更快从滚滚热浪中路过,便又要骑我的小电驴而不是走路上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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