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近几年,每个新年第一天都会去寺庙祈福一番。阳江有圆通寺,这里有东山寺。
今年,也不例外。
天黑的有些早。吃过晚饭,散步来到东山寺。不知是否太晚的缘故,门前有些冷清。原本真以为祈福这种事,不论早晚,结果,还是被骗了。
香炉清理的很干净,看不出香火鼎盛的模样, 更想象不出诸如九华山、五台山新年第一炷香的热闹。一位僧人在天王殿的台阶下,认真挥舞扫帚,视我为无物。
我想进去拜一拜,可是扫地僧人用扫帚一挡,说现在到了师傅们的打坐时间,不让进了。
无奈,只得返身退回。望着不远处大鹏所城的灯火通明,原本礼佛之情渐行渐远,觊觎红尘之心肆无忌惮。
正往所城方向走去,迎面从黑暗处走来一位中年妇人,一只手捂着腹部,头上的汗珠晶莹剔透,在昏暗灯光的映射下,泛着奇异的光。
这个天流这么多汗,有点夸张。走近再一看,她的脸色比这天还要阴沉,似乎浓浓的黑云在她周身缠绕。
从门前广场到天王殿,也就是东山寺的入口,也就十几层台阶。可是,她仿佛进过长途跋涉,三叩九拜而耗尽了精力,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
看样子她是准备进寺。当时我就停下了脚步,看着扫地僧人是否也像很多俗人一样,对同样的芸芸众生执行双重标准。
扫地僧刚开始试图阻拦,可是妇人轻声低语了几句之后,扫地僧人搀着她一起,进入了天王殿。
我见状,放弃了去所城的念头,返身跟着他俩一起,不为别的,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的。
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2.家乡的上窑森林公园里,也有一座寺庙。寺庙不大,有仙则名。这里就因后院中天台上传说的“菩萨脚印”而得名,很多信徒慕名而来,寺里的香火也还算鼎盛。
大一放暑假回家,信佛的舅舅非要拉我去那里游玩,说我有慧根。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我有慧根的,反正去玩玩也无所谓,就当做是爬山锻炼身体了。
公交车只能到山脚下,想要到寺庙大约还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在森林公园景区大门口,很多人都在排队买票,而舅舅带着我,掏出他的皈依证,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当居士竟然还能有这等好处?
我们还没走两步,就听后面有人喊“那位居士!”
舅舅下意识的回头,原来真的是叫他的。
是一位面色蜡黄的妇女,约莫四十岁左右,打扮朴素,同样是一手捂着肚子。
舅舅停下脚步,她追上来说看舅舅有皈依证,一定认识寺里的师傅,能否帮忙引荐一下。说着说着,额头上汗如雨下。
舅舅递给她一张面纸,劝她多回家休息。
妇女见状,脸色阴沉,立马转身,向身后另外一位有皈依证并且年龄相仿的大姐求助。很快,在那里得到了热烈回应,并拦了一辆三轮车向山顶的寺庙前进。
舅舅常常告诫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并且也经常积德行善,为何今天偏偏却残忍拒绝了别人看似简单的要求呢?
我有些不明白,可也没有立即刨根问底。
沿着山路没有停歇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寺庙门口。一抬头,只见刚刚那位妇女在居士大姐的搀扶下,兴高采烈得下着台阶。虽然脸色依旧蜡黄,并不时皱眉,很显然,像是有了寄托和希望。
和两人擦肩而过,妇女还对舅舅怒目而视,仿佛仇人相见。
来到大雄宝殿前的香炉旁,舅舅指着三根最粗的香说,这一定是刚刚那个妇人敬的。我问为什么,他说现在来这里的人已经很少有敬这种香的了,除了两类人,一类大奸大恶自知死不足惜,另一类明知命不久矣却偏想逆天行事。
舅舅说只看面相她就一定是病入膏肓,求医无望后转向求神拜佛。刚刚我让她回去休息的意思就是多过几天快乐的日子,省得死到临头还被人骗得晕头转向,到最后活着的人也跟着一起受罪。
谁不想多活几年呢?没希望的事多着呢,做了不一定成功,可是不做肯定不会成功。我想用流行的成功学和概率论来反驳舅舅。
舅舅说她身旁那个女的她每次来几乎都能见到。最近寺里开凿了几间寮房出来,专门留香客火化后存放骨灰,而且价格比殡仪馆要便宜很多。那女的应该会暗示她将来身故之后把骨灰放在这里,每天还有法事帮她超度。
她会有提成吗?我很好奇。
舅舅望了我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3.我在天王殿门前等了一会,还不见妇人出来。此时,气温骤降,冻得我有些瑟瑟发抖。这种天气还能出这么多汗,一定是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我也无奈且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就在准备去所城冲杯热奶茶暖暖身子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了几声断断续续的对话,
“到时候能把我的名字刻到功德碑上吗?…不是问题,我有的是…”
“请您放心,到时候一定会的。记住,每天早中晚诵经打坐,佛法无边,一定能够镇住您的病魔…”
“那我就放心了…”
最后望了一眼端坐在正中笑容灿烂的弥勒佛,大肚能容天下事,笑天下可笑人。身旁两盏莲花灯不断变换着色彩,绚丽而又不失神秘,吸引着我等凡夫俗子可笑之人前来祈福跪拜。
“啊七!”一声巨大的喷嚏打破了宁静,完了,真冻感冒了。于是我赶紧向寝室跑去,转瞬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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