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伊思·马田,法籍犹太人。法国liberation自由报社驻北京记者、摄影师、话剧演员、歌手。演员刘烨的妻子。
哈亚跌进战争的泥淖
她在一次偷食物的过程中
凭借歌声得到短暂的救赎
犹太城中
杀戮没有终止
哈亚意识到
自己无法逃脱死神的追逐
她决心赴死
并计划在此之前
成为战士
一个无人等待的国度
1997年春节,首都机场内挂满了装点新年气氛的红色灯笼。刚刚乘坐国际航班抵达的法国人,第一次感受到古都的凛冽。
他们乘车从机场前往天安门广场,作为游览中国的第一站。十八岁的法国女孩,安娜伊思·马田擦拭掉车窗上的水雾,发现沿途经过了几座公园。晨练的人们打着太极,是她从未想到过的异国景象。
站在天安门前,安娜和同伴们一起哭了。湛蓝的天空下,砖红的城墙岿然屹立。厚重的历史感如电流穿过身体,而她却不知如何表达。
这是安娜第一次来中国。此后的许多年,关于这个国度,在她的记忆中总是伴随着一股带着寒意的烟火气——那是北京城内烧煤供暖的味道。
安娜出生于法国尼斯的一个犹太家庭。在这座被称为「蓝色海岸」的城市,终年气候温暖宜人,浪漫和煦的地中海微风,伴随安娜度过了恬淡的童年和少女时期。
安娜的父亲是默剧演员、建筑师,哥哥是画家,姐姐是演员。出生6个月的时候,她就被父母装在婴儿提篮中,带进剧场。哥哥在少年时代就展现出惊人的绘画天赋,安娜曾一度以为,挂在家里的毕加索自画像复刻品是哥哥的画作。
十四岁的时候,安娜决定学习中文。这在小城尼斯是一件稀罕的事。「没人听说过学中文,大家都问我‘你日语学得怎么样’。」
在巴黎学中文的第二年冬天,安娜带着相机,初次来到这个说中文的地方。「感觉是那么不一样,真的很陌生,但是这个陌生不让我害怕,反而吸引了我。」
2001年,安娜第三次来中国,成为一名留学生。走出机场时,北京与故乡尼斯的温差有20 多度。安娜站在刺骨的寒风中,开始怀疑自己为何而来:「一个人,没有人等你,也没人知道你要来。」
「美好是诗的最后一句,书的最后一章」
2000年前后,三里屯南街的河酒吧,聚集了一批独立音乐人,野孩子乐队、小河、万晓利都相遇于此。「常来河酒吧的人形成了一种家族关系,所有男人都是舅字辈的,所有姑娘都是姨字辈的。」音乐人周云蓬曾描述河酒吧的氛围,「有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成为大家共同的纽带。」
人们相聚在一起,贫穷而忠于音乐。与这些人的偶遇和相融,使安娜暂时化解了与自己的对峙。如同冰雪在初春时的消融,音乐代替主宰万物的大自然,成为主角。
安娜没事就在河酒吧泡着,只听歌不点酒。当时的酒吧老板,也是野孩子乐队的成员,没有因此下「逐客令」,而是默默接纳了这个年轻迷人却莫名爱上西北民谣的法国女孩。
「她有一份安静在里面,但是那种安静不是冷漠,而是给人以亲近感的干净。」小河回忆,2001年有很多外国人光顾河酒吧,安娜是其中特别的一个。
当时,安娜在中文课老师的建议下,开始接触摄影:「他说我们仅仅学习中文还不够,必须有别的一个专业,除非要当翻译。」
安娜开始躲在相机后,安静地观察与捕捉。起初,她只是拍一些排练、演出的照片。渐渐地,她觉得「要有一个完整的东西」。安娜开始随身带着相机,出入这些音乐人居住的地方。安娜曾经拍下过张玮玮拉手风琴的照片。很长一段时间,张玮玮都将其作为个人固定的官宣照片。
在河酒吧,她拍下了一批早期中国独立音乐人最纯粹、最狂热的样子。
毫无征兆地,河酒吧的狂欢终结于2003年春节。大年三十,无法预知命运的一众人,留在北京的酒吧共度新年。安娜一时兴起,提议借用三里屯的一个老照相馆为大家拍照留念。「我让他们先闭眼放松拍一张,然后睁眼拍一张,最后拍合影。我说这是我们的小家庭。」
两个月后,「非典」在北京的肆虐,终止了公共场所的一切活动。河酒吧倒闭,人们四散而去,安娜组织的那场拍照成为永远的纪念。
生命中的「应许之地」
安娜以摄影师的身份留在了中国,并成为一家海外媒体常驻中国的记者。最初的日子并不顺遂:「创办工作室,当自由摄影师,做着根本不会有任何收入的工作。但是去做了,也赚了点钱,就自己租房子,开始慢慢地找工作机会。」
安娜一直在找寻自我认同的方式,而对犹太身份的认同,似乎是融入她的血液中的。
她曾在河酒吧的门口,教野孩子乐队唱电影《辛德勒的名单》的片尾曲《金色的耶路撒冷》,一句一句纠正发音。
来到中国十多年之后,安娜意识到自己的民族信仰与这个国家如此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犹太人的身份对我很重要,我在中国寻找到犹太人的历史。第一是在开封,1000多年前有一些人来了开封;第二是在哈尔滨、黑龙江,20世纪初从俄罗斯来了一大批犹太人。第三,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大约2万犹太人在上海被救出来。犹太人的历史曾被摧毁,但在中国的历史上没有任何反犹太主义的事情。」
2015年,安娜制作了一部有声读物《小王子》,刘烨为剧中飞行员的角色配音,诺一和霓娜演唱了其中的插曲。其他参与朗读和唱歌的孩子,大部分是农民工子女与贫困儿童。她为这个故事的注解是:法国作家创作于二战的作品,给予受难的犹太人以巨大的心灵慰藉。
安娜的父亲来自摩洛哥,母亲来自阿尔及利亚,两千多年前他们的祖先从以色列迁往北非,作为北非的犹太一族,开始了漫长而安宁的家族繁衍,并逃过了二战的灭顶之灾。二战结束,这个犹太家庭迁居欧洲,定居于法国。几十年后,作为幼女的安娜辗转来到中国,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遇到天赐般的眷恋和友爱,灵魂终于抵达宿命中的「应许之地」。
《犹太城》
很多年里,安娜过着和其他在中国的外国人相似的生活:适度地被关注,和长久地泯于众人。但如同人们所知,发生在安娜身上的剧情发生骤变:由于与刘烨的婚姻,她变成了公众人物;由于真人秀节目的热播,她和一对儿女成了明星……
安娜曾对媒体说,嫁给刘烨,是一个需要思考的决定。她深知刘烨在中国的知名度,想要拒绝公众过分关注的目光,只有躲在聚光灯后。
「结婚之后,我最大的变化是完全中止了自己的事业。认识刘烨的时候,我是一个一直敢的女人,现在我变成了一个不敢的女人。这对我不太好,我真的不要这种改变。」安娜告诉自己要努力挣脱这种状态,“每次进入到舒服的状态、不去挑战自己的时候,我就不行了,我就像一朵花开始谢了。」
参加《花样爷爷》的拍摄,再次改变了安娜作为明星妻子的生活。
「我们做了真人秀,是最早的一批,完全不了解呈现在电视上会是什么样,只知道刘烨要带四个老爷爷来法国,他们每天的钱很少,还要去我的家乡尼斯。我们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节目,只关注要好好招待老爷爷们。后来在电视上才发现,这些都被记录下来,人们对我的家也那么好、那么善意。」
安娜意识到,曾经被夺走的自由,演化为另一种温暖的存在。她开始重回自己的事业,参与一些公开项目的制作。
离开河酒吧很多年后,安娜开始成为一名歌者。
2018年初,央华戏剧引进了一部关于二战中犹太民族的外国剧目《犹太城》,引进人和女主角正是安娜。此前没有任何专业演出经验的她,在制作人王可然的支持下,勇敢地挑战了这个有大量中文台词和歌曲的角色。
「歌唱可能是我在14岁时就藏在心里的一个梦想,但是在现实中不敢说出来。之前跟谁都没说过,跟我老公都不敢说。所以我就答应了。」
语言障碍对于已经在中国定居了十七年的安娜来说,仍是一个大问题,转换母语台词更是加重了背台词的难度,但哈亚这个犹太女孩的角色,给了安娜来自剧本之外力量。
「哈亚从一个现实的噩梦中醒来,慢慢站起来,勇敢而有力量地反抗,这一点跟我挺像的。2001年春天的第一天,早上6点,北京那么冷。我当时在想,我在这儿干嘛?我非常害怕,但熬过了害怕,就会变得勇敢。」
安娜回看那些在「异国」最初的日子,庆幸自己捱了下来:“现在看,我感觉挺好,就是你努力了,勇敢地努力了。其实这是一个巨大的幸福,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排练两月之后,《犹太城》将如期公演,刘烨在微博上为妻子宣传:「我的爱人安娜伊思,这次担任主演之一。她很勇敢,出演完全陌生的舞台剧,而且用她的第二语言中文演出,请多包容。」
安娜曾拥有很多身份,也挣扎着甩掉许多标签。距离初次踏上这片国土21年之后,她主动为自己贴上了两个标签:演员、犹太人。
这个冬天,北京将还演员安娜伊思·马田一个未知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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