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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个生命遇见你,却用另一个生命爱着你

我用一个生命遇见你,却用另一个生命爱着你

作者: 沿途逆旅 | 来源:发表于2016-11-30 10:01 被阅读0次
    我用一个生命遇见你,却用另一个生命爱着你

    夕阳将整个操场切割得棱角分明,犹如重见光明的千年琥珀,释放着日久弥新的浪漫。苏北坐在单杠上给下边的老人递过一支烟,嘴里吐出的烟雾将眼前的老人隐熏得有些虚无。

    他轻轻地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问道:“我说大爷,您都这岁数了还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眼当年的场景?值当么?”

    四•1

    苏北此时正站在宁馨的教室门口,因她的迟迟未至而愤怒不已。今夜是平安夜,朋友之间互送着礼物与苹果,在这个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拥有的年纪里,多姿态多意义的各类节日总能让生活枯燥的学生们感知到幸福与欢乐。

    昨天苏北托朋友在学校外边买了一个紫色的风铃,那是宁馨唯一喜欢的东西。苏北想了一整天宁馨收到风铃时的激动幸福的表情,但她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苏北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只需片刻,就可将一切烧成虚无。

    “你在干什么啊?今天一天都没有见你,你也不来找我,你到底在忙些什么?”苏北对刚刚出现在眼前的宁馨吼道。

    宁馨看着青筋突爆的苏北,只是摇头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递给苏北,“喏,这个给你,等你回去了再打开。”

    苏北看着微笑不语的宁馨,一时间却也无可奈何。三年来,她一直是这样,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猫一样总是依偎在苏北的身旁。只是没有任何烦恼似的随时都出现在苏北的生活里,带给苏北的也永远是温暖与惬意。

    苏北无奈地看着宁馨笑了笑,便将手里的风铃也递给宁馨,“这是我托朋友买的,给你,最好能套在你的脖子上,这样你就更像一只猫了。”

    宁馨嘿嘿笑了笑,便搀着苏北的胳膊一起向宿舍走去。

    两人分开后,苏北回到宿舍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棕白相间的围巾和一个苹果。苏北拿着还带着宁馨身上独有的清香气息的围巾,又想到宁馨脸上无邪的笑容时,不禁又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朋友碰了碰苏北的胳膊,笑着说道:“苏北,你要不要这么恶心,竟然对着一条围巾意淫。”

    “你大爷!你什么时候能够不猥琐?”

    朋友用手撩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头发,“那可能得我死了吧,生命不息,猥琐不止。”

    苏北抬头看了看那张猥琐的脸,轻啐了一声,便笑着低头将宁馨织的围巾收了起来。

    “不过你还别说,你小子算是命好,宁馨是个好女孩,好好待她吧。”

    第二天,苏北便戴上了宁馨给的围巾,冬日的阳光将他们脸上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纵然再恍若隔世,心绪也可寻归。

    那个年纪,似乎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拥有。

    四•2

    老伴已经离开整整半年多了,每次面对着空荡的房间,老苏的思绪就会像窗台上的藤蔓一样伸扯到他人生中的每个角落。他总在不时地回忆起所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人,就像是在为自己的一生编制最后一部留念影片,尽管这个世上已经再也没有观看的人。

    两个月前老苏离开了城市,搬回了那个他几十年都没有回去过的村庄。与城市相比,村庄的夜晚没有灯红酒绿的妖艳,没有光影流动的浮华,只有安静在悄无声息地孕育着村庄百年不息的勃勃生机。

    自己儿时的同伴大都不在了,有的随同孩子去了别的城市安享晚年,有的已经离世。每每当老苏走在深巷中时,看着长满青苔的城墙,苍凉感便盈上心头。看着透过城墙落在地上的丝许光影,老苏吃力地挺直佝偻身躯,步履蹒跚地向家里走去,迷茫的眼睛里只盛放了半世的凄凉。

    回到家后,老苏在旧货仓中找到了自己年少时的一些东西,他拉出一把布满灰尘的青色藤椅放在院子中央,缓慢地翻腾着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就像观望着自己一生的点滴回忆。

    三•1

    邑城,载满了老苏学生时期的回忆,那个年纪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像天际的星辰一样遥远。回到老家后,老苏不止一次地去往邑城,像是去观看什么,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十年后的邑城似乎并没有太多变化,和当初的一样,街道还是那般拥挤,人群也是那般熙攘。此时老苏又一次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邑城的街头,好像他能够踱步在消逝的时光与记忆里一样。走进一段深巷后,风中便传来了学校的下课铃声,老苏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校门,再回头望了望身后蜿蜒曲折的小路,不禁笑了笑。

    这是自己的母校,老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此时他唯一庆幸的是那所学校的地址没有变,甚至连校门也没有变。他战战兢兢地踏进校园,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学生,一时间老苏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只是一个虚无的灵魂,没有人能看见他。

    他吃力地看向远方,阳光经过教学楼玻璃的折射变得更加刺眼,而所有回忆却在那一刹那全部涌上了老苏的心头。原来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原来自己一切都没有忘,只是有些东西自己不愿再提及。

    这个年纪,似乎什么都懂,却又似乎什么都已经失去。

    三•2

    就像开于初冬的鲜花,感情不合时宜的绽放,必将过早地败落,只会留下一撇鲜红于凄白中供人瞻仰回望。

    刚毕业,苏北与宁馨就在为日后的憧憬做着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不断地告诉彼此,时光于爱情而言,仅仅只是考验,并不会改变什么。然而人们终究会在成长中明白,其实生命所谓的真相,就是消亡与新生的不断交替,遇见与离别的不断循环,无关人、事、物还是情。

    在这个世界上,永恒的是时光,变化的才是命运。

    时间长了,久居异地的恋人们也终归在现实面前低下了彼此信誓旦旦的高傲的头颅。苏北最后一次与宁馨见面是在他们分开一年后的朋友聚会上,那时的宁馨清纯如初却变得更加成熟,苏北也变得更加稳重。两个人见面后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含笑分开,青春里发生的一切在此时被两人默契地共同隐藏了起来,伤感与离别都来的有些决绝。

    爱一个人不可怕,与恋人分开也并非末日,唯一有些难过的是有些人在恋情结束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竟不知不觉地变成了那个离开的人。

    苏北就是这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北的音乐播放器里只剩下了施特劳斯的那首《蓝色多瑙河》,那是他最喜欢一首琴曲,也是宁馨最爱的一首曲子。每次放假,苏北总会一个人来到学校,独自坐在操场上,听着施特劳斯的音乐,望着操场的尽头,仿佛宁馨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出现在那里,同往常一样对着自己微笑。

    只是每次他望去的地方,都只是一片空荡。

    老苏慢腾腾地走在学校的操场上,学校的上课铃声刚刚停罢,整个校园便安静的如同村庄的深夜。阳光透过操场道路旁边的梧桐树落在地方,斑驳得有些突兀。

    离老苏不远的地方是操场的单杠,此时上面正坐着一个显眼的身影,整个操场上就只剩下老苏和不远处的少年,他们就像是此时地面上两块毫不相干但却万般相同的斑影。

    老苏走到少年的身后开玩笑道:“小伙子,你不用上课么?逃课哪有你这种逃法,就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再怎么你也应该跑出去不是。”

    苏北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切就像被安排好了似的,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飘荡后又回到这里。苏北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今天的阳光很暖,而思绪就像是被温孵之后即将破壳而出的雏鸟,飞到它该飞往的地方。

    沉浸在畅想中的苏北被身后的声音打断,扭过头看着不远处对着自己微笑的老人,一时间有些迷茫。老人给自己的印象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思考了很久,苏北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老人后,便继续扭过头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我已经毕业了,只是每个假期我都会回到学校坐坐而已。”

    老苏并没有因眼前年轻人的傲慢无礼而愤怒,而是沉默地倚着单杠坐在地方,苏北就在他的斜上方,他们的影子在浅红色的塑胶跑道上重叠,被阳光拉扯得有些变形。

    没有听到老人的回答,苏北也并不在意,悠悠地说道:“你呢老爷子,你是来看孙子还是看孙女来了,估计你得等一会了,学生们刚刚才上课。”

    “呵呵”,老苏笑了笑,声音苍白而毫无力气,长时间地行走早已让他疲累不堪,他此时甚至没有力气抬起头看看苏北,“都不是,这里是我几十年前上学的地方,我前段时间刚回来,就想着在有生之年再来这里看看,以后说不定都没机会了......”

    苏北诧异地看了看下面的老人,沉默了一会便跳下单杠,倚着老人坐了下来,“我去,那你算是我的老老老老学长了?”

    老苏转过头看着微笑的苏北,似是没有听到苏北的话语,而是转过头像是回答苏北,又像是自言自语道:“老啦,这人一老啊,心就跟着老了,总是不自觉地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从我刚踏进校园,就想起了她......总有几十年了吧......”

    苏北看着自言自语地老人,以为老人得了失心疯,兀自咽了口唾沫。苏北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子?”

    苏北的声音将老苏从回忆中惊醒,看着满脸诧异的苏北,老苏随即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啊......人老了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失神了,呵呵......”

    “你没事就好”,苏北看到回归正常的老人松了口气,“你刚刚说什么她,什么几十年,敢情您这是来这里缅怀青春来了。”

    “呵呵,对对对,是缅怀青春这个词。”老苏脸上的笑容皲裂的有些像老树爆裂开来的树皮。

    “老爷子,不是我爱八卦,你说这里也就咱爷俩,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聊聊呢。你说的她是谁,你老伴吗?”苏北笑着对着老人抖了抖眉毛。

    “呵呵,说说就说说,这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老苏看了看苏北,“那不是我老伴,我老伴已经去世了......我说的算是我的一个老友吧,我就是在这里认识她的......”

    苏北故作恍然大悟状,皱着没有抿着嘴对着老人点了点,“哎呦,您就说是您年轻时候的恋人不就完了嘛。”

    “哈哈......咳咳......”,一阵凉风吹起,老苏猛地咳嗽了起来,喘了很久老苏重新抬起头看向远方,“对,是恋人,是恋人......”

    苏北看见猛地咳嗽的老人,急忙伸出手扶着老人,“是您老伴吧。”

    老苏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老伴,我老伴是我后来认识的......我和她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了......”

    伴随着老人垂下的双手,苏北的心绪一时间也有些沉闷,“那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老苏挣扎地坐起身看了看苏北,“当年我们都考上了大学......你知道,异地恋,很难有结果的,所以......”

    听完老人的话,苏北将老人的身体扶正后,也重新倚着老人坐了下来,沉默了很久,苏北侧过脸对着老人说道:“老爷子,问句不该问的,您老伴和您说的她您更爱哪一个?”

    老苏吃力地看过头用余光看了看苏北,沉默了一会说道:“哪有什么更爱,这就好比别人问你是更喜欢吃饭还是更喜欢睡觉,你会怎么回答?根本没法比的,感情这种东西没有可比性的。”

    没有听到苏北的回应,老苏又自顾自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抹去生命里发生的一切吧......”

    一•1

    “叮铃铃……”下课的铃声将正在沉睡的苏北惊醒,看着教室外面有些窸窣的小雨,苏北一时间有些失神。

    同寝室的朋友趁着苏北失神的空荡,伸出手使劲揪着苏北鬓角的头发,“咱爹妈要是知道你在大学就是这德行,你猜他们会不会后悔当时一个劲儿地想要让你考大学?”

    从脸庞传来的疼痛瞬间让苏北的困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用手揉着自己的脸庞,苏北一脚向朋友踢去,“我去你大爷!孙子,你要是再敢揪我头发,我把你手剁了你信不信!”

    “哈哈哈”,朋友丝毫没有在意,看着苏北继续说道,“我看你刚刚两眼无光,以为你鬼上身了,我是在给你驱鬼,是为了你好!”

    轻骂了一句朋友,苏北转过头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有,我好想是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老了,梦见自己回到邑城了......”

    “哦,你老了也是个光棍吗?”朋友一脸认真地看着苏北。

    苏北用手抓了抓朋友的头发,“这个你别操心,小爷我先教教你怎么做人!”。轻轻地摇了几下后,苏北便笑着快速朝着教室外面跑去。

    “苏北,我X你大爷!有种你丫别跑!”整个楼道里都能听到笑骂声和奔跑声。

    这个年纪,似乎懂得很多道理,但却还是会经历本该逃开的迷茫和痛苦。

    一•2

    已经是深夜了,刺骨的寒风将老苏从睡梦中惊醒,他打了个冷颤,看见自己还在院子里,不禁一阵苦笑。终于是身躯老瘪,知觉退化,自己竟能在寒风中沉睡。

    不是邑城,不在操场,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那样真实的梦。夜还是那般寂静,只有握在手里的布满灰尘的音乐播放器里在播放着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

    看着手里的那条棕白相间的围巾,老苏的笑容变得更加苍老,午夜的风更加寒冷,肆意咆哮,老苏在寒风中自语,只是风声太大,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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