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行

作者: 天涯何处浔 | 来源:发表于2019-05-06 23:39 被阅读99次

    今年的五一,三天小长假变成四天中长假,毫不犹豫家乡走起。

    家乡与我,相隔千里之外,除去往返两天时间在路上,尚能有两天时间陪母亲聊天话家常,看一眼侄子侄女的成长,弥足珍贵,也是心满意足了。

    老公出差,远在国外,自己独自带孩子驾车行驶上千里的路程,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体力上都是一种挑战。

    为了避开假期交通堵车高峰,入睡前整好行李,凌晨三点起床,四点准时出发。

    黎明前的高速公路上,极限120的车速,畅通无阻。导航显示,预计上午十一点可以到家。心里忽一阵窃喜,又一阵忐忑,按照以往经验,假期堵车是不可避免的,恐怕越是走下去,车辆越多。

    果然,随着太阳冉冉升起,路上的车辆也逐渐增多。青银高速有很长一段正在升级修整,限速80,积压了很多车辆龟速前行。

    手机屏幕上的导航路线逐渐由绿变黄,进入济南绕城高速,路线又由黄色变为鲜红,行至表白寺枢纽已变成紫红,高速公路变成了停车场,寸步难行。

    车窗外骄阳似火,车内热似蒸笼,沿海和内陆气温相差不下十度,半天时间由春入夏,我身穿加厚的绒衣,一时间汗流浃背。

    望一眼前后看不到头尾的车龙,没来由,一丝焦躁从心底萌芽,升腾起来,直冲脑门。身为成年人,特别是身为妈妈,早已失去了任意发泄的权利。我默默的把那一股无名火压下去,再压下去。心平气和的回答孩子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什么时候能到奶奶家?什么时候能到姥姥家?"

    不到一百公里的绕城高速,墨迹了将近三个小时。下午一点多终于过了晏城枢纽,车辆分流,进入济聊高速,一下子通畅起来,脚下的油门不由得加大,高速行驶的车子像要飞起来,我紧握方向盘控制方向,这时,对我们智慧的祖先留下的那句话深有体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高速行驶中,方向盘的丝毫偏差,都会让车子偏离车道。正如生活中,握好自己的方向盘,才不会偏离正常的人生轨道。

    一路上,多个服务区正在升级改造关闭中,一百多公里才遇到一个开放的服务区,像预料中的一样,车辆爆满,卫生间里人山人海,挤进去不容易,挤出来更难。

    凌晨四点到下午两点只休息了两次,在导航地图上看到自己与家的距离逐渐缩短时,没有疲劳,只有莫名的兴奋。

    近两年,家乡发展迅速,偏僻的小县城通了高速公路,很多村镇居民在县城买了房子。

    老公弟弟一家两年前搬到县城居住,弟弟是饲料厂的业务员,交际能力强,业务做的不错。

    弟媳在食品厂工作,经常加班,劳动强度大,对应的工资收入也高。弟弟没读大学,遵从农村的生育观,早婚早育,大儿子已经读初中,小儿子也读小学五年级了。

    在弟弟的安排下公公婆婆也有了一份轻松的门卫工作,对于来自农村,在田间辛苦劳作的老人来说,能拿到一份稳定的工资是一件非常光荣,非常值得自豪的事。老两口轮流休班,在这个消费不高的小城,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太大压力,抽空还可以回村种种地,我是真心羡慕的。

    下午两点多下高速到达县城,沿新北环继续行走,虽然来过弟弟家三四次了,总是记不住路线,还是靠导航找到家里。

    弟媳五一期间不放假,因为我们的到来专门请了假,和婆婆一起整出一桌丰盛的午餐。

    奶奶见到大孙子,嘘寒问暖,满心欢喜。孩子和两个哥哥一见面就开始讨论各种游戏,现在的孩子啊,让人欢喜让人忧。

    吃过饭,休息片刻带孩子去工厂看望爷爷,给老人和弟弟家的孩子留了礼物,准备动身回娘家。婆婆和弟媳再三挽留在这里留宿一夜,身为儿媳我是应该留下多陪陪老人,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住在娘家。

    婆婆是善解人意的,最后约好先回娘家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带大孙子来陪爷爷奶奶。

    回家的路特意绕道振兴街,当年赫赫有名的县一中坐落在振兴街中段南侧。1999-2002年间曾在这里苦读三年,踏入一中大门,第一天就被戴上了高考的枷锁,埋头扎进课本和无穷尽的试卷中,校园外的世界不曾认真留意过。

    唯一的一次非假期时间外出是高一下学期,跟随班级去县剧院参加五四青年节合唱演出。五十多名同学排着整齐的队伍,步行去剧院。记忆中的路线是出了校门沿着一条南北向的小街一直向南,街上的所见所闻现在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只记得在文艺委员的指挥下,按照排练时的队形登上舞台,一起歌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当时每月只休一天半,车站的客车司机消息灵通,每月大休时校门口聚满了各个乡镇路线的客车,学生们不必去去车站,在校门口就可以直接乘车回家。那时候,县城到镇上车费只需两元钱,据说现在涨到了二十多。

    高中毕业后没几年,县城步入了快速发展的轨道,汽车站迁到了北环,县一中迁到了东环。每次回家经过县城都到北环车站坐车,来去匆匆,再也没到过振兴街。

    二十年过去了,振兴街早已不见当年的踪影,记忆中留下的只是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当年对这个县城是陌生的,现在依然陌生。

    跟随导航,穿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出县城。经过城外路边陌生的村镇,来到莘岩大道,这是近两年新修的一条路,宽阔,平坦,沿着河堤一路向西直通邻省河北。

    道路犹如人体的血脉,延伸到哪里就会给哪里带来生机和活力。曾经荒芜的沿河堤岸,因为这条路的开通热闹起来,人们宁可绕远一些路程也总是选择平坦的道路,附近凹凸不平的狭窄小路逐渐荒废萧条起来。

    莘岩大道

    大路北侧每隔一段都有一条小路通向北侧的村庄,大路南侧的小河上每隔一段架起一座石桥,通往南岸的村庄。这些桥都是相同的模样,却没有路标,每次回来都分不清,哪座桥可以通往我的村庄。

    去年十一,通往村庄的桥边晒着一堆玉米,那时母亲感冒,每天带她去东镇打吊瓶,回来时看到那一堆玉米就知道这座桥通往我的家。

    春节回来时,玉米早不见了,为认清回家的桥颇费了一番周折。

    回家后母亲告诉我,通往村东的桥边树林里有个小舞台,附近村里爱唱爱跳的人每天聚在那里唱歌跳舞。

    我沿着河堤一边走一边留意对岸的树林,果然,经过五六座桥后,隐约有乐声从对岸传来,远远看到对岸树林中,简陋的舞台上一位年轻女子,梳着高高的马尾辫,身穿黑色紧身衣裙,跟随音乐的节拍,摇首摆胯边跳边唱,台下有稀疏的观众坐着马扎安静的观看。

    树林里停放着各色交通工具,电动车,三轮车,自行车。母亲说来这里观看歌舞的都是下不了田的老人。农村老人的娱乐生活真的越来越丰富。

    找到回村的桥,过了河,再行四里路就到家了。回村的小路也新修过,用水泥铺了,虽不宽阔却也光滑平坦。

    曾经的村路,晴天尘土飞扬,过一辆机动车就会引起一场沙尘暴,雨天一路烂泥,无处下脚。

    田野

    路边的田野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这个季节本是小麦吐穗的时候,满地看不到绿油油的麦田,到处都是被地膜覆盖的白花花的世界。母亲曾说,现在家家户户都不再种植小麦,成片种植的是地膜覆盖的山药,萝卜和土豆。

    田野

    面貌变化巨大的不仅是田野,还有村庄。原来村里只有前街后街两条街。如今,村子扩大了一圈,环村路外的打麦场全都划成了宅基地,建起了新房,扩成了四条街的村庄,我家所在的前街变成了中街。

    七八年前,每条街道都用柏油铺了路。去年,每条胡同也用水泥砌了,村里越来越整洁。

    二十年前村西头有一座贴满白瓷砖的新房。那是当年最耀眼的新房。如今,在众多新房的映衬下,它已经黯淡无光,毫无特色。

    来到中街,远远看到,侄子侄女和他们的小伙伴们已经在胡同口等候,在这一群孩子中,我只认得侄子侄女,其他都是陌生的面孔。

    孩子一茬一茬的长起来,胡同口南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却越来越少。

    每次回来,母亲都会聊起村里最近发生的事,谁家新添了娃娃,哪位老人去世了,谁家婆媳不合了,邻里纠纷,家长里短,总也说不完。

    新添的娃娃我不认识,去世的老人我却都熟悉,这些老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岁月荏苒,村庄里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少,认识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本家祖辈中只剩两位老人健在,一位是胡同口的山林大奶奶,已经近九十岁高龄,身体硬朗,独自居住。

    一位是西胡同的海翔三爷爷,听母亲说海翔三爷爷比山林大奶奶小几岁,今年突然瘫痪,卧床不起,儿女们轮流伺候,到了这个年龄,已经望死不望活,数着日子等死了。

    父辈中的死亡也已经开始,除了父亲因肺癌五十九岁去世,另外还有因脑瘤去世的春虎叔,车祸去世的文和叔,都算是英年早逝。

    同辈中的永哥从小体弱多病,三十岁时突发心脏病去世,留下一对幼小的儿女,孤儿寡母艰难度日。

    母亲常说:"人和庄稼一样,熟透了就被老天收走,老一辈的人还没收完,就开始收下一辈人了。"是啊,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是被上天收割。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想到这里心中甚是伤感,却又无可奈何,生老病死,恒古不变的自然规律,有谁能逃过?

    黄昏,我坐在屋顶上俯视绿树环绕的村庄,故乡还在,却已不是原来的故乡,故乡的面貌,故乡的人都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感恩之情,根在这里,无法改变,无论走多远,魂牵梦绕,总要回来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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