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寂寂,天宁寺的佛堂内无丝毫声息,仅如来法相前两根烛火微微摇曳,方知这殿堂之内尚有风息。
包拯初进殿堂,目光便把整间屋子自上而下,又从左到右扫了一遍,最终目光停在了佛像上。
带他进来的法辰见他愣神,顺着包拯的目光瞧去,心道包拯也叹服这佛像庄严,竟愣在当地。那佛像乃纯金打造,纵然殿内仅两根烛火,仍旧照耀着那佛像熠熠生辉,光色亮丽映人。
法辰面向佛像,恭敬地行了一礼,口念佛号,随后对包拯说道:'这如来像乃当今圣上赐金所造,出自慕容白之手。'
包拯一听到'慕容白'这个名字,肩头不由得一颤,道:'什么?慕容白?那位传闻八年前失踪的绝代工匠?'
法辰道:'是的,贫僧正是说的那位,不然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慕容白?又有谁能造出这栩栩如生的佛像?'
包拯这一下内心可更惊诧了,他未曾想到这天宁寺竟与慕容白有干系。包拯不禁想起了自己八年前曾因好奇此事,竟然想要外出查清慕容白失踪的真相,被母亲打了几下,用针灸封住了腿上穴道,关进了小黑屋。包拯为此事哭了良久良久,甚至绝食。
有一日包夫人见儿子实在倔强,竟然饿的晕了过去,这一下可把她吓坏了。待儿子醒来。包夫人才跟他说了一个道理,一个包拯从未想到过的事。慕容白深受皇家器重,百姓礼敬,当世天下精妙玉刻名画之徒,大半出自他手,可偏偏在慕容白失踪以后,皇上竟没有半点派人寻找的意思,一未张贴皇榜,二未令各地知县捕快搜寻,却是何故呢?
包拯一想便知,道:'哦,娘,我想到了,你是说他压根没失踪,皇上知道他在哪儿。'
包拯记得当母亲听到他的回答时,脸上却无欣喜之色,却有一层忧虑,包夫人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傻孩子,论推究因果,判曲折,娘不及你明白。但这世上人心的奸诈狡黠,你啊……唉……'
法辰见包拯神情恍惚,心想他八成已觉困倦,还是不叨扰费舌了,让他歇息吧。便道:'包公子还是早点歇息,恕贫僧还需去挑拣药材,不奉陪了。'
包拯收回思绪,见法辰欲走,忽的想起一事,道:'小师傅,在下有一疑惑未解。还请小师傅示下。'
法辰正要退出佛殿,一只脚恰好停在殿外,伸出去要关门手也停住了,问道:'包公子客气了,但教贫僧知晓,定当知无不言。'
包拯道:'既然这佛像是慕容大师所造,为何从未听人提起过?自慕容大师失踪之后,他的手笔更是珍贵,可从未听人谈论过他曾来过天宁寺,更不知道他雕过这尊佛像。今日若不是小师傅说起,我哪里知道此事?'
那法辰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望下望去,低低地道:'这……贫僧想必是他们不愿对人谈起。毕竟出家人,无事跟人说这些做什么。'
包拯还要再问,那法辰却抢着道:'好了,包公子还是早点歇息。贫僧告退。'随即便把另一只脚一抽,门吱呀一声关上了。包拯只好把门栓插上,却见门栓上有几处破损,他用手摸了几下,再细看一遍,却是新近造成的,包拯思虑片刻,不得其解。随后走到正中间的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右手支颐,侧头望着佛像。忽的脑子里闪过法辰最后抽回那脚的情形。那只脚上的鞋子很干净,鞋底却沾了泥。包拯不禁奇怪,怎么会想到法辰的脚呢?
他想了片刻,没想明白,心想,天宁寺里果然藏着秘密。除了制大批的止血解毒的药丸,还有遮掩慕容白建造佛像的真相,说不定天宁寺跟慕容白失踪有关。
他一边想着,一边望着佛像,忽而他觉得有点困倦,似乎要昏睡过去一般。他不由得觉得奇怪,进佛殿前还精神奕奕,怎么突然打起哈欠来了,一打就是好几个。
他心知哪里有古怪,却再也无法细想,头一仰,兀自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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