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那个男孩离开了
我也不再写信了
其实我这人有一个臭毛病,多少年了只要我的名字一出现,准和这个怪癖挂钩,可我也从未想过要认真改它,好像它成为了我身上了烙印,怕是哪天消失了,我就不再是小时候的我,对此我也时常笑话自己,一个大家都规劝我改掉的毛病反而成了陪伴我十几年的符号,我竟也舍不得离开它,然后越想越发觉得自己有些怪。
要是说来,这毛病并非稀奇,无非就是一个小孩子家的习惯——抠手。
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每一个见到我手时人的是什么反应,大概就是瞪大了眼睛,面带忧虑的说:哎呀!你的手是怎么搞的嘛!
有一个男孩,在一天上课的时候看到了我的手,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下课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回来往桌子上扔给我两个创口贴,头也不扭地说:喏,贴上吧。
有一丝感动。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股暖流流过我心头时的甜,因为我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在你毫无期待地时候给予你温柔,也是那时,我喜欢上了他。
我想,这也是我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吧,因为再也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创造你从未想到过的惊喜,你以为是那样的,而他总会做的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我以前是不喜欢写信的,不仅是字不好看,还没有什么文采,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因为我太懒,想着有些话说出来不比写出来更直接更方便吗?
跟那个男孩在一起的第三十天,早晨,刚到座位上打开书桌,书本上面放着一大盒心形巧克力,上面附着一封用精美的纸包装的信,我匆忙盖上了桌子,惊讶地望向他,而此时的他像是做了一件自认为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一样,骄傲地看着我,着实像个孩子。
此后每过一个月,我都会收到他的一封信。不同的信纸,不同的内容,仿佛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我悄悄地把它们都装进袋子里,偶尔拿出来看一看,小心脏不由自主扑通扑通跳起来,那是我无论如何也寻不到的兴奋,无论如何也回不去的时光。
所以我,也爱上了写信。
他给我写一封,我就回一封。信纸用完了,我就会再去书店挑选,有时候就是一些流水账,我喜欢用文字去传达我们的情感,喜欢把信封递给他时他眼睛里泛出的光,我想,那是属于我们的浪漫,是我与他。
很多人不解,你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什么还要写信呢?
在这个互联网盛行的年代,如果有人肯为你将他的内心写出来,这该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啊。
高三分班了,我们不再是同桌。
有一个晚自习刚下课,他在我教室的外面敲玻璃,我开心地跑出去,被他一路带到了操场,在我走进操场门口之后突然吻上来,我被他莫名举动搞蒙了,却只见他眼眶中闪烁着晶莹,随后递给我一袋子东西,淡淡地说:替我存着,一年后取。
我强忍着泪,问他:什么时候走?
他先是沉默,抬起头望着那漆黑的夜,又骤然盯着我的眼:我不知道,未来一个星期内的任何一天,我会在任何未知的时间内离开,所以我只能提前告别。
我抱着他:不就是一年吗,我等你。
那晚,他父亲来了,我站在楼下,望着他收拾书包的身影,我希望时间停止,就想这样一直看着他,我知道,明天,他不会再来了。
我没想到,他还是想办法在一个魔鬼般的学校借到了手机,跟我打了一通电话,还寄了东西。
那是我人生第一个快递,里面是他在那里做过的卷子,零零散散,那些熟悉的字体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没忍住那翻涌的泪,让它肆意地流了下来。
从此,我们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写信。
他还是会一个月就寄来一次东西,每次收到短信的我都会疯了一样跑到校外去取,小心翼翼的打开它,然后读不到开头就发现信纸已经湿了。
我也会给他寄东西,我买了一本明信片,每天写一张,写完那一本就寄给了他,没想到他竟然告诉我他一个晚上就全看完了。
一周年的时候,他寄来一个本。
用草稿纸装订的,每页都有密密麻麻的字,还有他为我改编的一首歌,说会亲自唱给我听,可我却始终没听到。
还有他多天以来看到过的好文章,他把那些裁下来贴在上面,他告诉我,很多时候是这些文字支持着他在那里坚持下去。
还有一些小诗,是他写给我的。
有时他也会写小说让我看,大多情节是以我们为原型的,每次我都会一字一句地看,反复地翻,告诉他我觉得哪里不好,哪里简直不要太精彩。
可没持续半年,他在电话里提了分手。
他很累吧,每天早读下课饭也不吃漱也不洗就只为了冲到电话亭跟我打电话,虽然只有五分钟,但我们都曾视它为宝。
我没有哭闹,只是嗯了一声。
后来我去书店买了新的信封,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
用全名称呼,而不是那个玩笑的外号。
我写的很认真,而不是和以前一样想也不想的顺心去写,每写一句话时我都会停顿,我知道今后的我不能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跟他在信上撒娇,在信上抱怨。
我说,还是谢谢你,曾经那么喜欢我,也让我那么喜欢你。
那个看似幼稚的大男孩,其实可深情了。
一年后他回来跟我打电话,我们见面。
我把那袋子东西还给他,他只是笑笑。
他说,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全部,他珍藏的所有漫画海报明信片都在里面了。
那是他最宝贵的东西,希望由最宝贵的人留着。
有人问我,你怎么知道他不爱你了呢?
我说,因为我见过他爱我的样子啊。
十八岁那天,我也收到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他说,你在我心里的位置还是和其他人不同,不过不是因为现在爱,而是曾经爱。
他说也许以后他会因为失去了一个这么爱他的女孩而后悔,但那又如何,那时的我们早已如隔天渊。
或许会有人说,那时候你们懂爱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他,对他好超越了对自己好。
那个男孩离开了,但他留给了我一生都改不掉的习惯。
只不过提笔太难,因为情已经用光了。
我不知道现在的他是否还爱写信,不过我想如果以后我能再遇到一个喜欢的男孩,他一定也是爱过写信的吧。
愿你仍爱那信上的文字,因为它不只是一段静止的话,而是一段跳跃的情啊。
最后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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