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刚刚准备躺下,从珠海看望儿子返回家乡的战友老苏一通电话,把我给震得彻底精神了。
这个节骨眼点上,老苏急三火四地往家赶,只是因为他还有一个独居在家,已经九十六岁的老娘。
即是发小,又是同学,还是战友。仅凭这三层关系,就足以说明我们之间的电话沟通是不可能设限的。
通常情况下,都是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想聊什么话题,都会开诚布公,直奔主题。只要有兴致,想聊多久,都行。
“咱从军队到地方,革命工作也干了四十多年了,从来还没有休过一次‘整个浪儿’假期的人,如今在珠海儿子那里呆到腻歪了,回到家乡,还得继续被‘封控’。”
“看来,这小黑屋一蹲,就不会短啊!”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上来连基本的寒喧,都给省略掉了,“一梭子”不容插嘴的扫射式开头儿,根本停不下来,一点儿都不给我回应的空隙。
接下来,便有了几秒钟的静默。
这也是我们打小建立起的默契。
经过几十年的打磨,不在于地理距离的远近、也不在乎分别时间的长短,总是能在一刹那间达成。
通常你方说罢之后几秒钟时间的静默,是我将开口说话前的垫场。
本来准备顺嘴儿把这几天憋闷在砖头水泥房子里头的所思所想所做所为,跟苏念叨念叨。
但终究还是没有下得了决心,生怕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别人,让别人不爽。尤其是不想让这个老家伙嘲笑我,都多大岁数了,还弄这些酸不拉几的玩样儿。
但是,他起的这个话头儿,还真把我代入到了他的思考节奏。
还真是。回过头来数数,在部队的三十年里,不得不面对特殊职业的特别约束。如果说没当主官的时间里,完整的休一个探亲假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担任主官的时间里,若是能把一个完整的探亲假休完,真的是不敢奢望的一件事。
记得有两次,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前脚刚踏入家门,屁股还没等在炕头儿上坐热乎,后脚就被一封“紧急任务,立即归队”的加急电报,给催回部队。
军令如山,容不得任何人,再活动活动心眼儿,跟部队讲讲价钱。
毫无余地。
最放松的时候,就是转业待安置的那段时光。不用伴着起床号出操、不用听着操课号训练、不用总是在查铺查哨之后,最后一个就寝……
虽然打乱了三十年建立起来的生物钟的节奏,但松梆了那根已经紧绷了三十年的神经的那一刻,全身的所有细胞都轻松了许多。
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陪伴家人,用实实在在的方式爱着家人。把欠老人、欠妻子、欠女儿的感情帐努力地兑现过程,是温暖的,也是幸福的。
不得不承认,这次迫不得已的以家庭为单位的“被封闭”,事实上,的确是一种失去了自由的煎熬。
但是,不得不说,也给了那些过了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三十几年两地生活的军人,补偿陪伴家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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