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命中是否也出现过这样的人和事
七月的上海天空把这个城市所有的繁华凝结成一场梅,淋淋沥沥地打在这个城里无处避雨的行人身上。
时大时小,淋透了也就不在乎了。
“这梅雨真霉啊!”
我跟着“师傅”推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转进盈盈嚷嚷的弄堂。
汽笛声,电铃声,吆喝声在这午后被梅雨扼住了喉咙。
在一座花园背后的旧楼前,师傅把车仔细的锁在楼前一排锈迹斑驳的铁栅栏上。
拎了工具包走进了漆黑的楼道。上了三步台阶,在昏黄灯泡的导引穿过一小段过道,在尽头左手轻轻敲打那扇锈的实在不成样的大铁门,震得那门掉了一地的锈沫。
“这房子怕不止几十年的历史了吧”,师傅停手时又习惯性的蹙眉,那神情就像参观千年前失落的古堡,眉宇间读不出的复杂情感。
师傅是扬州人。普通话,上海话,扬州话,都能转得飞快。
“是勒,是勒,说起来还是日本人当年盖的呢,比不得那红瓦白墙,只是老人家老想留着,不肯去跟我们住,唉,年岁大了”,里面木门打开,再开了铁门,房东太太让进我们。
房东太太看起来大师傅不了多少,听说还是复旦大学的教授,这几年退了下来。带一副金边眼镜,总是习惯性的不时扶一扶。对着我们笑,那种笑在当年的我来说似曾相识却又极为陌生。
这是一间弄堂里极难找的老屋,只有她母亲一人留在这。人上了年轻,总不愿往电梯高楼里住。脚踩着地,踏实。
因就她母亲一人在这底楼住。房间也多,隔壁间就极为便宜的租给了两个安徽来的丫头。老太太也省的一年到头见不得几人。
我给师傅拎着包,进屋里来。
一股酸味扑面而来,熟悉的腌菜坛子的味道。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有好几口。没想到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也能问到这么厚重的味道。
屋子肯定上了年岁了。但是翻新过。屋顶房掾都是一色的白灰抹得均厚。日式的雕刻镂花窗,屋顶顶板也有加高,难掩这房子当时的辉煌。
只是现在,镂窗的木头朽掉了好几根,屋顶的抹灰东一块西一块的掉,斑驳。
玄关放着的几口大箱子,依稀民国之风,四脚锁箱,每个脚都有一块方木高高垫起。
方木在这灰暗的玄关里看来就像一本厚厚的老旧的上古经典。仿佛藏着绝世的秘密。
玄关的木地板踩得“吱吱”作响,进的屋来,就是及其狭小的厨房,不过不是屋子小,而是东西多。
左边的墙上,钉了三块长长的木板。木板上放了各式的坛坛罐罐,碗碗筷筷,水桶案板...右边里面靠窗是一个水槽,干干的,显然好久都没水了。过来是一块案板,依然碗碗筷筷。有点现代气息的是,放了一个煤气灶,这也是右边半墙油烟,熏黑白墙和雕木的罪魁祸首。
借着昏黄的灯光和从镂窗外微微透进的光,师傅放下了包,掏出了更换工具,在水槽边忙碌起来。工具撒了一地,本就不大的地,霎时没了我立脚之地。
我这个学徒,本就是来递递手的,数着镂窗外的那株芭蕉又被雨水嘀嗒几次,下午的阳光成了我最后的幻想。
我希望我有一座城堡。我用我的工程笔画成的城堡。堡垒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爱情,这个在堡垒外找不到的东西被我收藏,过路的商人跪着求我施舍,徘徊的诗人渴望一睹芳容,执着的恋人日日夜夜在堡外朝拜。每逢7月10日,城堡大门打开,放任的爱情在这一天芬芳遍地。
我听过一个古老的钟声夜夜敲打腐朽的北门,像一串钥匙的叮铃,仿佛要急匆匆的捅坏我尘封多年未开的城门。
旧楼外锈迹斑驳的铁门在这个梅雨的下午被一阵钥匙乱捅,我和师傅都被这急切的破门而入的开门声不约而同转过脸来。
昏黄的玄关灯下,一位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姑娘双手伶着纸袋举过肩蹦了进来。灯光下白色的紧身T桖显得灰蒙,着紧身蓝白超短牛仔裤,突显得褐黄的腿在灯影里更长,整个身材丰腴却不胖满,可爱而性感。一双满满一脚的黄色丁字拖,脚趾边的部分已经磨得发白了,一袭长发齐肩,细看处硕大的眼眸黑白分明,妖媚不俗。
也许吧,那是种强烈的失落多年的想要拥有的感觉,在这午后随着她细雨打湿的头发间低落的晶莹雨水一样点亮。
“呀”奔出玄关,看到厨房里的陌生人,脚尖一垫,两个纸袋和上身向前一倾,刹车一样停住。说完又一溜烟转进里屋去了。
过道里一声长长的吆喝一样“姐,我回来了”,随后便是拖鞋一阵婆娑声,“砰”的一声关门声后,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窗外的芭蕉又被雨水滴的“啪啪”响了几声。
我和师傅面面相觑,嘴角乜斜一笑。
锈掉的水管全部都得换新的,带来的塑料管不够,我骑了车去工地外的建材市场跑了几趟。
总之今个下午估计是干不了别的事了,还有里屋浴缸的喷头也得全换了。
漫长的下午,在递给师傅的塑料管和扳手的空挡才显得不沉闷。我总在想过道的尽头会不会有楼梯,楼梯外是一个被阳光特殊照顾的花园,种着水仙、百合、展菊、郁金香。
房东的老太太在我们来不久就出来了,花白的蓬松头发下穿了件纤丝的涤纶薄衣,如果姥姥还未过世,我会以为我看花了眼。
也是难得有这么多人的下午,老太太兴致很高,房东太太给她搬了一张矮凳,就坐在我们对面走道上,兴致勃勃的。
我想起海子的一首诗“母亲坐在故乡的矮凳上想我,那矮凳像我积雪的屋顶”
那天下午,让我想念姥姥的房东老太太就在那张矮凳上,坐在过道口,说了一下午的话。我只记得在从树梢滴落的梅雨水滴落房檐打在镂窗外碧绿的芭蕉上第1001次的时候,我听懂了一句。
“我,我马上24了...”,我一脸茫然的回答,师傅愣得松开了他紧蹙多年的眉头,和房东太太笑了起来,这才是真的一头梅雨水。
老太太浓厚的上海话,跟着房东太太和师傅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就算我英语过了八级,还是一句没懂,老太太问我哪儿人,我听成了哪年生,并自作聪明的说,快24了。那种待嫁的姑娘被问及芳名时脱口而出的窘迫,又怕别人以为她不知羞耻的盼嫁的心里。
我咧着嘴傻笑,更惹得老太太和房东太太一连串的对话,笑笑咧咧。吴侬软语也有带刺的时候。
老太太看我一眼,上下打量起来,又是一串的“侬侬依依”。我知道又是关于我的,但我没胆再去接话了,不是不接,这句是真一点没听懂了。又不好意思问师傅,老太太不会普通话,她们三人上海话聊得火热。不时都看看我,然后大笑,我呆在当场,只有些词,房东太太因为跟上海话音同,怕老太太误会了。说普通话。我当下的乐趣不亚于当时听到,“鸡母格瑞,好嘟嘟。”
坚持为推广普通话做自己的一份力。
“她说:‘这小伙黑是黑了点,长得还有几分精神的’”里间的门被吱的一声打开,女孩的声音从短短的过道里传来。女孩应该是转身把门带上了才走了出来,蹲下来和老太太一阵“耳语”,“跟咱们里面盆里养的一样哈。”这耳语也太耳语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指什么,肯定没什么好的,大家又是一阵笑。
“小黑”女孩见我不是翻脸,更是“得寸进尺”。“我在家都被叫小白脸的,天生的白,那些阿姨都经常问我怎么保养的呢。小黑?”我顶着发红的耳朵开始反驳。
“小白,好好好,小白,奶奶眼神不好,屋子暗,我们都看黑你了”女孩还是不停的拿我逗老太太开心。
“那你叫什么?”
“你刚不听见阿姨叫我小J?”(江,姜,蒋我怕是这辈子不会弄清楚了)
“小J,哈哈哈...”
“你笑什么?”小J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故意要笑,让她莫名其妙,尝尝“嘲弄”的滋味。谁知她脸色突变,大有要扑过来拧人,扇耳光的架势。我连忙闭嘴偷笑。
拥挤的屋子里,三个长辈就这样静静的观看,几句吴侬软语,都笑了。
“胶布啦......小黑!”,师傅回头朝我一脸奸笑,回头忙着装水管,他抽动的双肩掩饰不了他也已经站在她们的一方看我的“笑话”。
老太太突然哈哈拍了一下大腿,清晰的冒出一句话“是啊,是啊,真是一对冤家!”
如果再让我早活一年,我就不会这么容易的去觉得一个女孩好,不会那么轻易的又一次强烈的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想要推算出我们可能的比例有多大。这样的想法不应该再是我这个年龄奢望的,我想我有那么一次初恋能有今天下午的感觉那么纯,那么的狭小空间,可以不理会尘世的一切。那个下午,我老了会不会记得,在工地外参观完沈尹默故居后,转过几个弄堂遇到的那个女孩。
装塑料管道时,要有一个加热器,先融化塑料口,接上后冷却就可以了。狭小的厨房早已充满了塑胶烧焦的味道。没到要躲进屋里的必要,再说这样的老屋,真的能把这塑料味全挡在门外吗?
屋子里开始都能闻到味道后,小J在和老太太说笑时,总是时不时扭头向过道里张望,终于忍不住起身过去把门重新关了一下,并把防蚊虫的纱门也放了下来,小心的把纱贴在门框上。
我伸头看到,哼她一句。心里想“这还真娇贵啊,这点味道都这样。”
谁知她明听到我哼的那一声,也憋了个嘴,咪眼也哼我一眼。蹲下来把手放在了老太太的大腿上。黄色丁字拖发白的边在她蹲下时显得更加耀眼。有些人蹲下,浑身的肉立马霸气侧漏。小J还是那样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过道里的屋子又是一声发响。“姐,先别出来...”,小J一声炸雷弹了起来,冲过去把门堵住,把她姐往里面推。
站在老太太后面的房东太太往那边看了一眼。
小J的姐姐手肘推开小J的手,一手托着腰,一手拿着满满一碗荔枝。一件宽大的灰色连衣孕妇装,挺着个大大的肚子,迈开步子。姐姐成熟端庄,眉宇间藏着一股子倔强的英气,但却难掩那又浓又深的倦意。
“小J,给师傅们拿去,那喷头漏了很久了。多麻烦师傅了...”
小J抢过碗来,不等她姐姐说完,就直把她姐姐往屋里送,“知道,知道,姐,你放心,我知道的”。过了一会小J才出来,重又把那门摆好,一手托了那碗荔枝蹲下来往老太太面前送。老太太笑笑的使劲别过脸。小J执拗的剥了一个递到她嘴边,老太太才勉强含了。前仰后合的直拍小J的腿。
小J又托向房东太太,房东太太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小J再送了一次,她仍是不说也不做。
小J涨红了脸,低头向我们托了过来,师傅忙打圆场笑眯眯的直说,“放着吧,放着吧!”
那一脸的委屈像个讨好的女儿没有得到父母的赞扬。
“小黑!你吃不吃?”她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有点肆无忌惮了,而我却没有听出半点侮辱的意思,就像你本来瘦得跟猴一样,有人给你取名胖子的感觉。不是侮辱而是亲近。
她说完自个笑了起来,我不知道是我拿着扳手一脸无辜的样子好笑,还是她在给自己圆场,我只觉得,能给她带来快乐,哪怕一点就好。
“呼”一声,那碗荔枝在昏黑的厨房里犹如幽灵一般送达我的眼底,吓了我一跳,有这样的吗?我心里直嘀咕,为这个率真的女孩吃惊。
荔枝显然放了些时日了,有的已经有些瘪了,虽然撒了些水看起来还是那么饱满透亮。
对于一个打工仔而言,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小时候,村长取了个城里的太太,时不时的总会在我们这群穷孩子面前炫耀城里的没见过的稀罕物,有一天我就见到了这种叫做荔枝的水果,那还得从老师朗读“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时,那仰头的诗句中揣摩。
后来当然有机会尝一尝这当年杨美人的“护肤品”。可是脑子里的记忆,不是鲜艳可口的,玲珑剔透的红果印象,挥之不去的是村长太太那像蚊子血一样的口红咬下荔枝时的那个嘴唇画面。
看我痴痴的扭头躲避。小J却不甚在意,把碗放在灶台案板上,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剥了,哄老太太去了。
屋子里的塑料焦味一直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小铁窗外的梅雨嘀嗒嘀嗒,丝毫没有要有一点休息的意思。
大家渐渐安静了下来,就看着师傅左弄弄右搬搬,使劲时扭曲的脸。
浴室在过道尽头的右边,挨着老太太和小J的中间。把这边的水龙头换好后,我和师傅把笨重的工具箱从狭小的过道拖进了里屋,搬进浴室后,几平的浴室连人也站不下了。师傅索性站进很久不用早已锈坏了的浴缸里,问题不大,就是换个喷头,换掉一截管子,这种老房子大修是不可能的了,简单的用着吧。
我退到了门口,见一个脸盆里趴着三团黑黑的东西,凑过去一瞅,三只乌龟,我的脑子又是一阵刚才她们交谈话里的回忆。
小J的房门又是“吱”声响。她直直的走过来,推了我一把,把那盆乌龟端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走出了大门去。
我见房东太太扶着老太太进了屋,也跟着小J跑了出来。
门口的台阶处,雨水不知顺着什么地方像阻断了我和这个世界,我和小J拿了一张过道信箱里的废报纸坐在台阶上,把脸盆放在了雨里。看着细雨打着龟壳,涓涓细流。
三只乌龟不约而同的伸出了脑袋,闷湿的上海难得有点清凉,谁不会伸头偷凉呢?从来没这么细看这些老物,原来它也能给我一股狠劲,不知是什么种类,却不是我以前河里江里见过的那种。龟壳特别艳绿,在那黑暗的屋里谁给它们的力量,就像大雨洗过的小草,绿得发亮,绿得精神,有时又像琥珀翡翠。更特别的是,那乌龟的脸上有两道红黄色条纹,就像古老的图腾标志或者部落首领沧桑脸庞上两道金黄的洪荒史书,冷静蓄重,霸气凛然。
如果它们也还记得,有过一个皮肤白皙的打工仔曾陪它们在涓细的梅雨里度过了一个开心的下午。
小J看我看得出神,就拿一根小棍去逗乌龟,普通的乌龟早已经缩入厚黑的龟壳,不会理你的了。这三只乌龟却毫不理会小棍的破弄,一如既往的向盆的边缘爬去,湿滑的脸盆也是它们厚重身体无法超越的鸿沟,后来慢慢累了,便躺在那,死死用眼睛盯着我,看得都有点发毛。我也学小J一样,剪了跟软棍去逗弄,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它们居然学着武术里一样,头不停的躲闪戳向它们的木棍,一不留神,它居然一口咬断了木棍的一头,就像自己被咬断了手指一样,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
又是惹得小J一串笑声,骂我胆小鬼。我见过咬人的狗,没见过咬人的兔子,更没见过咬人的乌龟,这是颠覆我观念的一下午。
这么温顺任人宰割的弱小动物,居然有这么凶狠的一面。
慢慢的小J给我说了些她养龟的经历,乌龟的牙是能咬断手指的,我的脑海一直停在那可恶的老物死死盯我的眼神里,听得模模糊糊。
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屋檐的雨水打在龟壳上啪啪作响,龟们放松了眼神,缩进了龟壳。
我和小J退回了台阶里,雨水溅起的地面泥水打在她那双蹭白了边的黄色丁字拖上。她就“啪啪”地踩水,溅起的水湿了我的裤腿,虽是夏天,裤腿早已经在来时湿了透。她就笑了,我装作勃然大怒要和她打上一架的样子,她踩得更欢。我便不理她,笑着无动于衷的坐在台阶上,任她胡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那个年纪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待她踩欢了,累了,重又坐回来逗她的乌龟时,我顺承的问:“小J,你姐姐她......”我故作嬉皮笑脸的样子小心问她。
小J那淡淡的笑刷的一下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姐姐已经八个月了!”小J低下了头,我听去有满心欢喜和无限忧愁。
“哦,那你快当小姑了哦,恭喜恭喜!”我极力的想象,她抱着她的侄子那高兴的样子,她一定会抱着她侄子跑遍整个世界向她遇到的所有人欢心诉告,也会到我的面前“小黑,看!我的侄子,可爱不?”吧
她极力的笑,笑得眼里发红,蹦出一窗的眼泪在眶里。
“我连名字都给他(她)想好了”她看着下雨的天空,钟情一样的看着这个让所有上海人都讨厌的梅雨天,突然深情的笑着。
“可是,可是......姐夫!”她什么也没有说了,只是那钟情的眼神仿佛被这梅雨打湿了一样,暗了下来。
她是在想她那个名字是否响亮,是否能让所有人竖起大拇指?“小J真聪明”,当护士抱着那个出生的婴儿送到她姐姐面前时,她姐姐虚脱苍白的脸上出现的那一抹满足的红晕。她就那样拥到她姐姐的肩上,使劲的看她的宝贝侄子。她在想她姐夫风尘仆仆地回来,大家可以再也不用,再也不用......
“小J,小J...”小J听到我叫她的名字,抬起的头刚要转过来骂我答应我“干什么,吼...”她马上发现上了当,我并没有看她,不停的用小棍敲敲那缩得紧紧一团的乌龟,“小J小J,快出来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小J已经用一种不知道名字的武功在我的胳膊上使劲的拧了一把,疼得我啊!跳了起来,拿眼狠狠的瞪她。我上蹦下跳,要死了一般,张大了嘴龇着牙,整个脸皱成一团,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小J顿时大笑:“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没准能拿个什么奥斯卡影帝呢,笑死我了”她拿小棍指着我,哈哈大笑。
整个过道外只有她灿烂的笑声!格外染人。
我又坐了回去,挨着她,只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只有我听见了。
那时的天空昏暗得很好看,我们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话题又扯到了乌龟身上。
小J敲着龟壳,轻声的说,“小黑啊,怎么这么懒啊。出来再表演一个啊”
那只被她轻敲的乌龟还真的一下探出了头,“哟,小J,你终于肯出来了啊”又是一阵惨叫......
有时候觉得时间很聪明!
就这样聊聊闹闹静静,小J这个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女孩,痕迹越来越重。
师傅一声呼叫打断了这细细涓流的梅雨,我连忙赶了进去,师傅已经把整个活计都弄好了,叫我进去收拾工具准备离开了。
迎出来的房东太太又是一阵客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帮了这么大忙,连口水都没喝,真是......”
“没什么,客气了,张总的朋友,忙是应该的。”
趁他们客套时,小J把那灶台的一碗荔枝,撅了个嘴,捧到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
我缩了一下头,然后就没在动,看她一眼,心底有种莫名的难受,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她。我总觉得那么多笑声的梅雨下午应该是灿烂的,不知哪里惹来的一股无能为力的奈何,这股忧伤是从何处房檐滴下来的,还是我那离我而去朋友留下来的。
一会儿我这身衣裳又该会被淋湿吧,而我又会在哪处房檐下避雨呢?那里还有没有灿烂的笑声,看到那双蹭白了边的黄色丁字拖被雨冲刷后那么鲜亮的颜色。
师傅慢慢收拾行囊走出来,我不敢看小J的眼睛,我低头拿了一个,想了想又拿了一个。轻轻的说了一声,只有我和她能听到的话“留给姐姐吧”。当时转身离开时,我只在想象那略显干瘪,又晶莹透亮的如果真的营养丰富,吃到她姐姐的嘴里多好,因为虽然只见过她姐姐一面,但让人感觉是那么的舒服。
拿回来放在灶台的盆里乌龟不约而同的又都探出了头,昏暗的灯光下,那红黄的条纹格外艳丽,像那黄色的丁字拖和晶莹的荔枝。
我笑嘻嘻的对它们说:“小J,乖乖的哦,我走了!”
我说得很轻,尤其是最后一句,小看我又对那三只乌龟说话,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也没动手,只是死死的盯着那些乌龟,不肯把头别过来。昏黄的灯下,她那黑大的眸子里热热的翻滚这晶莹。
我的心霎时就傻住了,什么都没想到,什么也想到了。
我想开口问她要电话号码,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一周后离开了那座城市。那些人,所有人,如今即使站在我的面前,我们之间也没有半丝痕迹牵连。每个人生命中都有那么一些人或事,轻轻的,出现消失在那么一个简短的下午,给予对方一丝生命的温阳,仅此而已。
从未提及却非忘记,生命中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那样的下午我不想去破坏,不想去可惜、不想去追逐,就像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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