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我慢慢减速，左右张望，看看有没有那个可恶的大长腿交警。还好今天好像没有，正当我准备溜过去的时候，神出鬼没的交警却又来了。
“小姐，驾照麻烦看一下！”
今天的警察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笔挺的身姿像青松一样杵在我的车门外。
为了能和他说上话，我只能探出头去，仰望着他。
虽然心里嘀咕着：“不是看过很多遍了吗？”但我还是乖乖地递上了驾照。
原本以为今天又要被奇怪的理由罚了，没想到，带着大墨镜，大口罩的警察叔叔用他带着小钩子的嗓音低沉道：“小姐，你今天发型不太灵哦。”说着，还用手给我压了压头发。
我波澜不惊地楞楞地看着他，内心里惊涛骇浪，尼玛，这莫不是深井冰吧！难道以前的罚款都是假的？是这个深井冰的自导自演？
我默默地吞下这一通疑问，“警察叔叔，我能走了吗？”
大长腿深井冰貌似对我的回答有点失望，说了一句，“叫什么叔叔，叫老公！你呀，要记得多喝点热水哦。鼻音好重，别感冒了！”
尼玛，这深井冰神经得厉害了！
得到允许，我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2
深深怀疑我遇到的是假警察，真深井冰，我不敢再单独开车去上班，就怕深井冰在哪个路口神出鬼没般等着我，这两个礼拜，我只能公交转地铁再走小路去上班，果然没再遇到那个深井冰，谢天谢地。
希望过了段时间，他腻了这种游戏，能放过我。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他。
已是深秋，天气预报里说，今夜要降温，果然风刮起来了，街边的梧桐叶在我的小腿边嬉戏般跳着舞，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尤其可爱。突然一阵风刮来，卷起落叶，往天上飞去，我抬头看，却被一道阴影遮住了光。
骤然的光影变化，让我很不适应，只能眯起眼睛。
天爷，这人莫不是脑壳坏特了，天都黑了，还戴着大墨镜？
我真是黑人问号脸？
大哥您哪位？遮住我头顶要干嘛？
然鹅，作为一个社恐患者，我只会默默地转身，从墨镜大哥的腋下钻了出去。
“站住，去哪里？”
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嗓音，我惊恐地回头看，天啊，居然是那个假扮警察的深井冰，剥了那层皮，我一时居然没认出他来，他是怎么找到我家来的呢？
太可怕了，我拔腿就跑。
可是，刚做了个起跑的动作，连救命都还没喊出口，我就被那个大长腿深井冰抓住了，捂住了嘴。
完了。
3
深井冰力大无比，拎着我外套的帽子，一路把我拖到了墙角落里，我死命挣扎，却只能悬空蹬腿，深井冰太坏啦，让我像个徒劳的小丑，可恶啊，我诅咒他。
然而我嘴里却不是这么说的，“大哥，我们有事好商量啊，钱都在包里，您拿走吧，求您放过我吧。”我哀求道。
然而我没得到回音，深井冰仿佛要发作了，他的手撑在我的身体两旁，不断抖动着。
天爷，不会吧，这个抖动频率，发作啦？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缩得无限小，把头苟缩到胸口，埋起来。
“萧萧，你可够了吧，我是问你要钱的？”深井冰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了几个字，差点没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抬头望过去，深井冰已经摘下了眼镜，昏黄的路灯从反面照过来，给他染上了绒绒的晕光，让他的线条柔和下来，他仿佛气极了，鼻息咻咻地，呼出的气像烟雾一样弥散在光晕里，看着这画面，我居然神奇地镇定下来了。
定睛一看，咦，有点眼熟，难道他不是深井冰？只不过和我有什么恩怨？可是他是谁呢？
我感觉对面老熟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行，我再仔细想想。对啦！前几天同学聚会的时候刚见过，林岚怎么说他的？对了！
“牛逼哄哄？”
“什么？”
我立刻意识到讲错了话，可是他到底叫什么名字呢？还是想不起来！
“呵呵呵，老同学，你好啊。”我强迫自己举起爪子，摇了摇。“你找我什么事啊？”
“萧萧！你怎么可以事后不认账！”牛逼哄哄仿佛气疯了，不断向我逼近，我感觉自己快贴到墙里面去了，有点透不上气。
难道我欠了他很多钱？不对啊，我最近只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见过他，没理由欠他钱啊？
难道是我高中的时候得罪过他？这人也太记仇了吧！
我高中是怎么得罪他的？
正当我脑子里的小剧场不断喧闹时，“牛逼哄哄”仿佛等不及了，一把把我从墙角里拎出来，搂进他怀里，“我不管，你已经把我睡了，不能不管我！”
晴天霹雳！
什么时候的事？
4
我从厨房的门缝里，偷偷往外看，嗨，你还别说，“牛逼哄哄”果然牛逼哄哄，他岔开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后背整个仰靠在我可怜的小沙发上，看起来，这家比我家更像他家。
“亲爱的，别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简单弄弄吧，随便下碗面，我在你家外面等得都饿了。”
糟了，被他发现了。
我“砰”地一下关上厨房门，捂住我惊跳的小心脏，这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
“亲爱的，我帮你收拾屋子吧。真是的，上次刚帮你收拾完，怎么才过这么久，又乱成这样子啦！”外面传来“牛逼哄哄”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原来是他啊！害得我花了好长时间把东西重新放回去。
高中同学聚会那天，我被林岚硬拖着去了，可是我谁都不认识，百无聊赖之下，居然一不小心喝醉了，原本以为是林岚送我回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牛逼哄哄”送我的，难道是我酒后乱性，睡了他？
不可能吧？
我怀疑我根本没睡过牛逼哄哄，因为我完全没这段记忆，而且在高中同学聚会之前，他就利用交警身份处处针对我了。
一定是报复！
可是我哪里得罪他了呢？
对于我这种不记事的脑子，简直太难了。
我只能一边煮面一边打电话给林岚，问问她关于“牛逼哄哄”的事。
5
电话接通了。
“林岚，我现在要问你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我认真道。
“什么事？”
为什么我感觉林岚的语气有点发虚呢？但我来不及仔细思考。
“高中同学聚会那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你是听到什么谣言了吗？那绝不是真的！”林岚信誓旦旦道。
“这么说，他果然是骗我的，我根本没把他睡了。”我放下心来，不对，那说明我肯定过去得罪过他，让他撒这样的谎。
然而，还没等我仔细思考，尖叫就从手机里传来，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然而林岚高昂的兴奋的声音还是急切地传了过来。
“谁？你把谁睡了？”
“你不是说这是谣言吗？”这女人记忆力也太差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事。嗷，老实交代，你把谁睡了，你这小样儿，可以啊。哈哈哈哈。”电波都无法阻止林岚声音的抖动了。
看来，真的不是林岚送我回来的了。
“就是那个牛逼哄哄，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我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我还没忘记要打听清楚以前的事。
“牛犇？居然他又找上你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我从门缝里偷偷看了一眼门外，牛犇在辛勤劳动，企图把我家再收拾一遍。
“为难倒是没有，他就是等着我下面给他吃，顺便帮我把家里收拾一遍。”想到后面我还要再把东西归位一次，我无比心痛道。
“你等着，我来收拾他。”
6
我预感到林岚肯定会和牛犇干起来，但我没想到两个社交牛逼症患者的干架，会是这样！
我终于可以不用把东西归位了，因为它们很可能要么碎了，要么脏了，要么彻底撕裂了。
“死八婆，要不是你，六年前我就和萧萧过上幸福的二人生活了！”
“臭不要脸，要不是你，萧萧怎么会退学？”
黑人问号脸！
我和牛犇很熟吗？
我退学和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讲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呢？我确定我没失忆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我要抢救下我的海豚玩偶。那是水族馆的年度最佳员工奖励啊！是我的海豚宝宝帮我争取到的。
这会儿，他们一人扯着它的头，一人扯着它的尾，奋力拉扯，我看我的海豚是要裂了。
“别拉了！”我扑过去抱住我的海豚baby，然而冲得太急，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面朝大地，面孔开花。
“萧萧！”随着一声惊呼，我感觉撞到了一处坚实的肉墙上。
睁开眼，一块裸胸映入眼帘，汗，我把牛犇的衬衫扯坏了。
我尴尬地松开手，垂下眼帘，企图从牛犇身上爬下来。
“对，对不起。”我呐呐道。
然而还没等我爬起来，又被一股巨力按了下去，“道什么歉啊，又不是第一次抱。我乐意当我媳妇的肉垫。”
牛犇得意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都能想象此时他那欠揍的表情。
“萧萧，你给我起来。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又被他迷惑啦！”
林岚气疯了，一把拽住我的手，企图把我拉离牛犇的身边，牛犇也不示弱，双手环住我的上半身，我感觉和海豚玩偶一样，快裂了。
“住手，都给我放开！”我大喊道，尼玛，太疼了，泥人都有三分气性呢。
大概他们从没见过我发脾气，一时被震住了，不自觉地就放手了。
“萧萧，对不起，你没事吧！”两个人异口同声，纷纷帮我揉搓起来。
“停，都他妈给我停下。”我忍不住爆粗口了。
大概是我的气势太足，这两个社交牛逼症统统被我镇住了，愣在了哪里。
“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和你谈过恋爱？”我指着牛犇，气势十足道。
“你，也告诉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我又指着林岚道。
7
我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牛犇说，他暗恋我多年，高中的时候，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向我表白，我也接受了他。
“等等，你暗恋？你需要鼓起勇气？”林岚讽刺道。
牛犇抓住我的肩膀，躲在我后面，娇滴滴道：“怎么啦？人家也有幼年期的呀！”
“呕—”林岚做出呕吐状。
我对于他俩的抬杠没半点兴趣，我在脑子里搜寻，我是什么时候同意和他交往的？可是想了半天，没有半点记忆。
“我怎么答应你的？你原原本本地帮我复述一遍。”我觉得不能相信社交牛逼症患者的话。
牛犇从我身后冒出来，面对着我做出娇羞的表情，“我就说，萧萧，你成绩真好呀，我好喜欢你呢，我想跟着你学习。然后，你就点头同意啦！”
牛犇又换了个方向，模仿女孩子的动作道：“好的。”
我看着一米八的壮汉模仿梦露压住裙角的动作，娇羞点头，忍不住有点反胃，但我终于想起来啦。
“哈哈哈哈哈，牛犇，你也太可笑了。这就叫答应你了，你是臆想症吧！”
还没等我有所表示，林岚就大笑出来了。
“对不起，牛犇。是我错了，让你误会了。”
“啊？”我看见林岚哈哈大笑的嘴还没闭上，就怔在了那里，然而我是真心道歉的。
我记得答应牛犇跟着我学习是高二的事情，那时我前所未有的对这个世界感到迷茫，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那个时候我在网上看到一种病，叫阿斯伯格综合征，我想我可能不是简单的社恐症吧！
我成绩很好，对我来说所有的题目都很简单，只要我见过的题，我都可以复刻出来，老师常常表扬我，然而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依然不懂别人说的话，不理解这个世界的很多规则，我感到特别的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形象特别高冷，除了林岚很少有人会主动接近我，即使那个时候我有意接触外界，也发现没有途径。
牛犇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形象不错，又常常围着我问题目，我就想好吧，那就从这个人开始试试看，可是不久之后他又消失了，于是，我很快又忘了这件事，但我确实答应过他，和他一起学习。
“看，我说的都是真的吧，要不是你这个八婆拆散我们，我们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牛犇对着林岚“哼”了一声。
“呸，萧萧是被你蛊惑了。要不是你，萧萧会提前退学吗？”
啊？我退学是因为觉得我的学习是无意义的，和牛犇又有什么关系？
“我都被你骗去考警校了，怎么蛊惑萧萧退学？”牛犇说到伤心处，又跑到我旁边蹲下了，做可怜状。
骗考警校？这又是什么事？我发现我对自己周围的事简直一无所知。
然而我还没解开前一个疑惑，林岚就又和牛犇干上了。
“就因为你，你的那些迷妹们处处针对萧萧，她原来就是个社恐患者，后来索性学校都不去了，可怜的萧萧啊！”林岚也跑过来挎住我另一个胳膊。
“啊？有这回事儿？”我和牛犇异口同声问道。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扶额，这里面是有多少误会啊。我根本没感觉到他人的针对啊！
哎，算了。讲过去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牛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我向你道歉，现在你能放过我了吗？”我诚心道，真的别在路口天天堵我啦，我分都不够扣啦！
“好，过去的事，我们一笔勾销，那现在怎么算？”牛犇爽快道。
“睡都睡了，你又不吃亏。”林岚瞄了一眼牛犇的身体。
牛犇立马捂住光裸的前胸，“萧萧要负责哦！不能让其他色女欺负我！”
我实在管不住这两个社交牛逼症了，站起身就往房间走，把主场让给他们总行了吧！
“站住。你不负责就算了，你不能断了我的职业生涯啊！”
这又是怎么说？
我只能再把屁股挪回去，断人钱财的事情万万不能碰的，我得弄清楚。
8
“看，就是这个。我被炒鱿鱼了！”
我睁大眼睛，盯着快贴到我脸上的纸头上。
“行政复议申请书”几个大字赫然在前。
我转头看了看林岚，她缩着脑袋躲在沙发后面，给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想起了两周之前的事，我想把两周之前的自己掐死。
那时我正被不断挑我刺的交警烦得焦头烂额，忍不住和林岚抱怨了一句。
没想到林岚这家伙居然去行政复议了？！
她为了忽悠我去高中同学聚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要帮我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
可是，谁又知道这交警是牛犇呢？谁又知道后果这么严重呢？哎，谁让我没事和林岚瞎抱怨呢？算了，还是我来承认吧，免得他们又打起来！
“我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而且你的行为明显不对。交强险和环保标志早就不用贴起来了，你还用这个借口罚我。”我向牛犇陈述道。
“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嘛。”牛犇像只受伤的小狗一样，把脑袋搁我肩膀上。
我觉得自己的面皮快绷不住龟裂了，我怕他散了腰。我们的身高差距真不适合搁肩膀啊！
除了道歉，我真的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牛犇在我肩上快扭成麻花了，我僵直着不敢动，“我就想你养我！”
“天啊，牛犇，你还要不要脸！萧萧，别答应他。”林岚从沙发后面跳了出来。
“怎么不要脸啦，萧萧睡了我，要对我负责，毁了我工作，也要对我负责，总之，她养我，天经地义！”
我居然没理由反驳，林岚也被问傻了。
于是，我除了饲养海洋生物，连人类都养上了！
9
清晨，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醒来，再也抓不到床头柜上的零食袋，我常常怀疑这是不是我的家？
“哎，”叹口气，在床上再呆了一会儿，我决定起床，今天我一定要鼓足干劲和牛犇摊牌，他必须回自己家去。
刚顶着鸡窝头探出脑袋，牛犇的大脸就顶在了我眼眶上。
“亲爱的，来个早安吻。”
呕，我的睫毛上还有眼屎呢，亲，你看不见吗？
带着崩裂的内心，我依然面无表情地去了卫生间。
可是我的牙刷呢？它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
“亲爱的，你的牙刷在柜子里哦，放在外面多脏啊！”牛犇仿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探出脑袋来指点我了。
尼玛，放在柜子里和放在外面有什么两样？内心吐槽千万遍后，我无奈地从柜子里拿出了牙杯。
等我从卫生间出去，牛犇已经坐在了餐桌前，“亲爱的，快来吃早饭。”
清晨的阳光温驯地舔着他的发丝，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光，突然之间，我有点感觉自己像是日剧女主角。
这段日子，无论我怎么明示暗示，表示我愿意撤销行政复议，他可以继续去工作，滚出我的房子，他都表示听不见，依然勤勤恳恳地在我这里做田螺姑娘。
虽然我完全不需要田螺姑娘，他打乱了我房间的规则，导致我要不断重新适应改变。
其实如果只是这样，我今天也不会想和他多沟通，可是我遇到了问题，我可能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何况是养他这个大男人！
我可能也要失业了！
10
“牛犇，我不能养你了！”
讲出第一句话之后，一切就显得顺畅多了。我坐在餐桌前，抬起头看向牛犇。
“为什么？我以为这些日子我们挺开心的啊！”
牛犇仿佛怔住了，停下手上的动作，脸也不再笑嘻嘻了，一本正经得让我难受。
“我要失业了！”我低着头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久久地我听不到回应，想抬头的时候，牛犇已经蹲在了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
“萧萧，别难过。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因为疫情，水族馆的生意越来越难做，老板决定削减人员开支，我可能马上也要失业了，那些海豚怎么办呢？”我把手从牛犇手里挣脱出来，捂住了面孔，我害怕被他看见我流泪的样子。
“萧萧，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很早就认识你了。是你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我想真正的社交牛逼症应该是你！”
我忍不住疑惑得抬起头来，牛犇温柔得帮我抹去脸上的泪水。
“你一定不记得小学二年级时，有个瘦弱的男孩子躲在小树林里哭，是你递给他一方手帕，告诉他，别在意别人怎么看，关注自己就好了。”
我眨了眨眼眼睛，有这回事吗？
“你看，你是不记得了，但我一直记得。那时候你成绩那么好，我觉得你讲的话一定是对的，从此之后，我不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自己怎么看。你看，是你造就了我这个‘牛逼哄哄’。”
我想起来了，那时我看见这个被孤立的男孩子，就像看见了我自己，我常常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于是我把自己的方法分享给了他，没想到这个男孩子和我走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我越来越封闭自己，牛犇越来越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专注于表达自己。
“你说这个干嘛呢？”我抽着鼻子问他。
“看你脏的。”牛犇拿了个纸巾摁住了我的鼻子。
我被他的一股大力摁得往后仰倒，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
我现在才发现他笑嘻嘻的眼睛是棕色的，里面仿佛住着小星星，有一股漩涡想把我吸进去。
我连忙坐正身子，正襟危坐。
“你们领导有说你被裁员了吗？”牛犇坐在地上，这样子，仰头就能看见我的眼睛，我无处可逃。
“没有。”我把脸撇开去。
牛犇又把我的脸掰回来，“你喜欢那些海豚吗？”
“喜欢。”
没有人知道，这些海豚给了我多大的精神支持。
“如果你被裁员了，他们会不会很惨？”
“应该，应该不会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其实很担心，水族馆经营不善，都要裁员求生，能对那些动物好吗？
“其实你很清楚，未来这些动物会遭遇什么？可能饿不死，但绝对不会好过。可是，你一定在自我开解，自己不在乎这份工作，自己无能为力，对不对？”
牛犇逼问我，我连连摇头，可我知道他说对了，我只会逃避，借口就是我不在乎，不在乎这个世界。
我用不在乎来掩饰自己的软弱无能。
“你真的不在乎吗？”
牛犇向我发出灵魂的拷问。
我泪流满面，我在乎的啊！我在乎这些海豚，在乎父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可是我总不能理解他们的规则，我实在做不好，才会渐渐缩回壳里。
“起来，我陪你一起去水族馆，我们一起去争取留下来的机会！”牛犇抓住我的手，把我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虽然内心害怕抗拒，但为了那些可爱的海豚宝宝，我决定勇敢一次。
11
我一脚高一脚低，从水族馆负责任人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时，还是不敢置信事情就这样容易的解决了。
我和水族馆签了终身雇用合同？！
“怎么样，我说的吧，只要你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就一定可以的。”牛犇得瑟地说。
是吗？真的这么简单？世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变了规则吗？
我抬头无语问苍天，阳光有些刺眼，我想用手遮住光。
咦，什么时候，我抓住了牛犇的手？
当我想放开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了。
“你怎么能用完就想甩了我，嘤嘤嘤。”牛犇又变成了个无赖了。
“没有，没的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干嘛要把警察证拿给负责人看？”
对了，就用这个问题转移一下牛犇的注意力。
“没什么呀，”牛犇还是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就是想告诉他，以后可以和我警民合作嘛。”
“那你干嘛还要提什么消防安全，员工名单等等呀？”对这点我也很疑惑，牛犇虽然是个社交牛逼症，但是这聊天也太天马行空了吧？
“咳咳咳，作为警察，我就是提醒他要注意安全嘛。”
是吗？我狐疑地盯着牛犇，却也发现不了什么漏洞。
“你不是已经不是警察了吗？”
牛犇愣了愣，“好吧，我现在确实不是警察了，再过一些日子，我就是特警了。”
“啊？”
“啊什么啊！”我的脑袋被牛犇弹了一记，疼死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哦，哦，对不起嘛，亲爱的，你就是看起来呆呆萌萌的，实在没忍住。”牛犇捧住我的头，直道歉。
好嘛，道歉就道歉，干嘛揉我脸。
“斗手，”我想喊“住手”的呀，一定是牛犇把我脸揉变形了。
这个可恶的社交牛逼症。
“你为什么是特警？”我还是没忘记之前的话题。
“我当交警是被林岚忽悠的，她说，你喜欢做交警的男人。我才在高二的时候就报考了提前批的警察学校，导致我都没能上高三，才失去了和你的联系。”牛犇不无遗憾地说道。
“可是，你明明很讨厌交警啊，我每次拦你下来，都看见你在背后骂我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骂过人。”我最多在心里骂，他怎么会看到，骗人也太不会骗了吧！
“好吧，萧萧，你实在太可爱了。”牛犇又把我的头抱在了他胸口，救命，这胸肌好硬，要透不过气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透口气，我努力为林岚辩解：“林岚也不算骗你。我那个时候很希望能成为一个超越规则，却不会被异样眼光看待的人。交警，从某种意义上就是这样的人。”
“萧萧，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太好了，我感觉我们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牛犇居然抱起我，在大街上转起圈来，救命，好多人看着啊！
我死命踢他的脚，可他好像都感觉不到一样，骨头这么硬吗？
终于他不再转圈，我闭上眼，靠着牛犇的肩膀遮掩自己的脸，太丢脸了。
“我就是说，交警超速，也没人用异样眼光看他。”虽然我感觉丢脸，但我还没忘了要继续和牛犇解释刚刚的话题。
“萧萧，你真是太可爱了，我又忍不住要抱你转圈了。”
“停，别。”
“哈哈哈哈”
“你有工作，好搬走了！”
“胡说，我公寓都被收走了。”
……
牛犇不顾场合地大笑，我拼命举手捂住他的嘴，都忘记问他为什么现在做特警了。不过来日方长吧！
这无奈的来日方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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