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婚变
1
除了工作,我利用闲暇时间继续画画。《炼钢工人》第一部分的五幅油画完成了,《等车的小女孩》也完成了初稿。我早已忘记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我认为,迟亦菲不是那样的女人,她纯真且高傲,没有人能够走近她。她风风火火的性格,不会做那种背人的勾当。
她性格外向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她说过与她接触的所有男性没有比我更优秀的了。
在这方面,我很自信,因为从很多细小的事情上都能证明这一点。我的男同事和我的同学来我家,她都一样地热情招待,她和他们谈唠、说笑,都显得大方得体。她和男人讲话并不背着我。她光明磊落,心无鬼胎。她还向我最好的朋友陈松雷讲述我的好多优点。
她说,她很欣赏我。
我觉得迟亦菲对我非常信赖,也十分依恋。
我一心扑在绘画创作上,对迟亦菲的关心和照顾明显地少了。由于家庭的氛围,使我们彼此间所有的面具都放下了,在家里真实的,没有什么要遮遮掩掩,脚臭就脚臭吧,在餐桌上打嗝也不用脸红。彼此熟悉的程度,使彼此丧失了珍惜生活,营造爱情的能力。
平淡的日子像流水,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我想,应该要个孩子了,就和迟亦菲商量。她的意见是再等两年,攒两年钱,“
反正就是一个孩子,早晚都是一个。”
眼下,我们的经济状况还不好,等两年就等两年吧。没有孩子,我俩就少了一份家庭的负担,少了一份孩子的拖累。我俩把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
年终,迟亦菲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我所在的宣传部也荣获先进集体的称号。
在新的一年里,迟亦菲的工作有了变化,她被调到公司设备处负责订购设备。虽然采购员不是什么官职,但却是一个有实权的岗位。然而,迟亦菲秉公办事,从未搞过什么猫腻,这一点是岳父遗传给她的品质。工作性质的变动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迟亦菲的性格,渐渐地她变了。她开始热衷于社交、热衷于应酬,朋友多了,出差的机会也多了,对家的热情却少了,对我的依恋就更少了。回到家,常常说累。她不愿意做那种事了。我以为,她真的是累了。
一天,她回来得很晚。我知道公司引进一条日本轧钢生产线,新设备已经到位,迟亦菲肯定很忙,我应该理解她。晚上,她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棚,仿佛在遐想。我凑过去和她亲热,她用手推开我,显得很不耐烦。
“我累了,早点睡吧。”
“我想要。”
“别介,我没情绪。”说着,她转过身,将后背给了我。
无奈,我只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很纳闷:“怎么一点热情都没有?”
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又凑过去,一手搂过她,去吻她。她用力挣脱。
“为什么?”我问。
“别这样,我累了,我没情绪!”她很不耐烦,语气里夹杂着怒气。
我抽出胳膊,丢下她。虽然生气,我的语调还是很温柔,压低声音:“情绪呢,哪儿去了?”
“又不是猪,不管什么时候,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完全是嘲弄和轻蔑的语气,傻子也能听出来。
“你是我老婆!”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她的话叫我很惊讶,从哪里来的怒气?我搞不明白?
“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我坐起来,开亮台灯。
“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身体不好,请你理解!”迟亦菲毫不相让,火药味越来越浓。
“身体不好,可以去医院治病!”我的眉毛拧成一个结,一脸茫然。
“你总不能强迫我吧?”她的语气夹带着挑衅的味道,而眉宇间居然皱成一个川字,露出一丝无赖的嘴脸。
“你总是别别扭扭的。”
“我现在烦,烦所有的人。知道吗?”
“平白无故的,从天上掉下来的烦吗?”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一个老爷们儿竟说出这样软弱无力的话,有失阳刚,便马上加重语气:“说清楚,你到底烦的是谁!”说着,我把她的被子掀开。
像席梦思床垫里的弹簧起了作用,霍的一声,把迟亦菲弹了起来:“别这么粗野!”她坐起身。
“你给我说清楚!”我狠命地说。
渐渐地,我们的生活进入了冬季。我整天心烦意乱,不知道怎样解决家里的矛盾。我再一次想到那个国土局局长,想去找他。
可又一想,如果去找他反而会把事情闹大,证据在哪里?我想获得第一手证据,便连续跟踪迟亦菲几次。但是,我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想到家家都有磕磕碰碰的事情,常听人说,结婚五年至七年是婚姻的危险期,度过七年之痒就好了。
我盼望着,危险期能早日过去。
可是危险却不期而至,那个叫孙天庆的局长终于浮出了水面。
婚变让我失去了家庭,成为一个流浪汉,叫我亡命天涯。从中我认识到,金钱和权势的重要,是权钱俘虏了迟亦菲,夺走了我的老婆。
我曾不止一次地下狠心,“今生今世,我即便是得不到权势,也一定要有钱。有了钱,我就能得到我需要的一切。”
暂时放下对往事的追忆,我又钻进珠海广场地下通道去卖画了。然而好事难双,祸不单行。那日,我正兴致勃勃地招揽生意,有七个警察闯进地下通道,四名警察直奔我来,另外三人把弹琴人围住。
“你的暂住证?”
我的末日来到了,怎么这么快?我慌张得不知所措:“我,我没带来。”
警察把我和那个弹琴人带到辖区派出所,对我们的自然情况逐一进行了登记。然后,把我弄进一间小屋里,开始询问。我的心在颤抖,并作了最坏的打算。
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把命都豁出去了,反正都是一个死。我想,假如我说了实话,肯定是一死。如若不说实话呢?很有可能逃过这一劫。我决定,闭紧嘴巴,置生死于度外。这样一来,反倒从心底生出一股凛然之气。心想,茫茫众生,有谁不死,坠地之时,死案已定。我就是死了,手里不是还赚着一个局级干部呢?
如果不是我的脑袋出了问题,我敢断言,警察并不知晓我的底细。他们不过是在广州地区清除三无人员。
经过简单的询问,我蒙混过了关。警察把我们这些没有暂住证的三十几个人集中送到火车站,在车站货场装卸了一个礼拜的火车,算是赚足了遣返我们回家的火车票。七天过后,我被遣返回东北。我踏上北去的列车。
然而,我并没有去东北。那天,我在北京火车站下了车,二次进京,重又开始流浪生活。
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再也不敢贸然去做什么与绘画有关的任何事情了,绝了画画的路,就切断了警察抓捕我的线索,杜绝了我走向死亡的路。
一晃儿,我在北京度过了一年多的流亡打工生活。自案发至今,已有三年半的光阴了,我认为危险期已经过去,老城那边很有可能把雪夜谜案封存起来了,想必此案早已成为陈年悬案。
三年无事,风平浪静,我的胆子大了起来。在盛夏时节,我在北京遇到了一个坏女人,一时贪心,我上当受骗,被这个女人骗走了多年的积蓄四千元钱。这实在是一件永远难以向他人启齿的,十分羞愧的往事。
就这样,我怀揣余下的一百元钱,偷偷遣回到省城沈阳。
请看下集 —— 流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