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五年

作者: duqiangdei | 来源:发表于2024-06-28 18:36 被阅读0次

一九四五年春季,八路军老二团如秋风扫落叶,从西向东一路横扫,拔除了活佛滩,黑山子等地的炮楼,大青山骑兵支队又回到了后大滩,张贵林随着骑兵部队回到了久别的家乡元山子。只是物是人非今犹在,不见当年还复来。父兄坟头上的野草已经长出了半人高,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如昨天那样清晰可见。

同年八月八路军攻占了陶林城。整个陶林回到了人民的手中,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人无条件地投降,历经八年的艰难抗战,中国人民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这一年日本人被八路军赶出了陶林,到了九月国民党又回到了陶林,陶林城又被国民党占领了,尽管战乱还是不断,但这年也是近几年年成最好的一年。

国民党、八路军忙于接收胜利果实,就是土匪也打着国军的旗号接收日本人离开的政权真空,根本没有时间顾及乡村,没有了苛捐杂税,没有了抢劫掠夺,村里的村民们还是欢欣鼓舞的,他们希望的太平日子在期盼中实现了。

九月的早晨,淡淡的轻霜洒落在地面上,透亮晶莹,南归的大雁,在蔚蓝的天空中,排成了人字形的队列,有序地向南飞去,咕咕的叫声中,有着对故土的留恋和对未来的向往。放眼望去,收割后的田野上,庄稼成捆地码在地里,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在晨露轻霜中直通天际,将辽阔的大地分割成纵横的阡陌。在晨雾玉髓般的轻盈中,鞭声铃铛声惊醒了时空中的幽静,朦胧中,一辆辆马车、驴车和牛车穿行在田头地堰的土路上——又到了作物回场的日子了。

张家的打麦场开始热闹起来,诺大的场面显得拥挤不堪,装着小麦、莜麦个子的大车像移动的小山,在车倌吁吁驾驾的吆喝中把车靠近了麦垛。打麦声空闲的地方,一群男女把大车拉回的作物厚厚地铺在了空地上,在铺好作物的场地上,马儿拉在有碌碡在铺好的作物上滚动,碌碡窝吱吱的摩擦声伴着叭叭的赶碌碡的皮鞭声,是秋天收场的圆舞曲。

张朋站在打麦场的一角,看着繁忙的场面,心里多少有一点小激动,自张家父子三人被日本人杀害后,他成了张家的管事,他亲眼目睹了张家孤儿寡母这几年的不容易,不该花的钱也得花,不该捐的税也得捐,战战兢兢地走过了这几年,现在终于可以畅快地舒口气了。

他走到了正在打场的一角,杜海一家人正忙着为张家打油菜籽,杜海家的两个儿媳把一捆捆菜籽散开,洒落的菜籽上饱满的油菜荚与地面撞击发出叭叭的声音,那如珠的籽粒黄橙橙地在地面上滚动。

杜海带着三个儿子挥舞着镰节,上下翻腾的镰节旋转着狠狠地抽在铺好的油菜上,油菜籽在镰节击打中菜荚的炸裂声中向四周飞溅。杜海放下镰节,拿着木叉在儿子们打过的区域翻动着油菜秸秆,一层圆滚滚的油菜籽铺了一地。

“杜叔,打场呢。”张朋和杜海打了声招呼,杜海抬头看到了张朋,停下了手中的活,冲着张朋笑了笑:“朋子,吃过饭了?”

“还没有,东家让我过来看看。”张朋说着朝卸作物的大车边走去:“吕二,那块地的个子拉完没?”

“张管事,没有,还有不少呢。”吕二站在麦垛上,接着从车上飞来的麦个子,边垛边回答。

“今天多跑几趟,明天你得去趟土牧儿台。”张朋安顿着。

“好吧。”吕二看着走向铺麦场的张朋回答道。

当粮食入仓,秸草上垛,冬天已经走入了每户人家的窑洞里,成捆的秸草厚厚地盖在窑洞的顶上,在白生生的阳光下,如金色的铠甲,闪着微黄的辉光。窑洞的风门上,挂上了用旧羊皮和破粗布缝制的门帘,挡住了从天空中落下的无孔不入的风霜。

一年的辛勤劳作,女人们终于可以坐下来准备全家的针线活了,旧衣服的拆洗浆补,新衣裳的裁剪缝制,鞋子的制作,这些都是女人们在冬天完成的任务,等到大年初夕夜,家里人要从里到外穿上。冬天里,女人们在安排好全家的吃饭洗刷以后,就会三五人聚在一起,今天在我家,明天在你家,坐在炕上,手中不停做着不到过年忙不完的的针线活,嘴里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时而哈哈笑,时而相互打闹,这是一个忙碌而开心的季节。

男人们也清闲下来,除了每天给牲畜喂水喂食外,回到家中,就用枳机编筐子,打风门(门外加一门称风门),编囤子,有时也会聚在一起,嘴里叼着旱烟袋,抽着旱烟说着话,打着毛线。日子就这样在悠闲中到了腊月。

腊月是村里人最忙碌而又最有生气的一个月,小孩儿自进入腊月开始,就掰着指头进入了倒计时,三十、二十九、二十八地往后数着,盼着除夕开始的吃好饭、穿好衣、响大炮的无忧日子。每家每户都会压粉条、炸油糕、烧猪肉、炸麻花、刷家和洗衣服,过年的气氛就更加浓烈。小孩儿们开始将早已经买回来的鞭炮放在炕上烘干,防止瞎炮不响,眼巴巴地等着除夕了。

这是抗日胜利的第一个除夕,全村男女老幼都期盼已久的平安年,这个让人期待的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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