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样子

＂顾客就是上帝！＂他高声地说，油门一加，飞也似地跑了。留下无语的我陷入沉思。

顾客是上帝！上帝就他这样吗？

他瘦高的个，五十岁左右，两腮没肉，松松的皮肤，满脸沟壑众横。每次来我家买肉，都是一副高高在上，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表情。我如常笑脸相迎。

我家的调料是蒜泥，香菜。他要用葱。好在每次来，家里都有。山东大葱又长又粗。三四两耳朵，四五寸足够调味。

一、第一次

上帝的样子

第一次来我家买猪耳朵，是年前的一天。

＂多放点葱。＂他命令的口气。

＂好！＂我又去掰了一截。

＂你看你，再多放点。＂他不耐烦地说。

我又去掰一截。

＂再放点哦，葱又不是什么好的。＂他生气地说。

我又去掰一截。

＂把那一颗都放上！你看你也太小气了，葱都不舍得放。你这样，谁还愿意来你家买啊？……＂他唠叨。

我把正在拌的耳朵，朝他眼前凑凑笑着说，＂你自己看多少葱了？都快找不到耳朵了！＂然后麻溜的给他装好，双手递给他。

他提着耳朵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这样做生意不行，你这人不行……＂

我笑笑。

二、常来

从那以后，他经常来我家买耳朵。每次要不多，总强调他自己吃。还总说，＂你家耳朵太贵了，集上才卖二十，你卖三十二。＂＂波尼亚的比你家这个好吃多了。你还卖这么贵。＂＂你这样做生意不行，太小气了。＂＂烂葱都舍不得放！……＂每次都这样，我给他放再多，他都嫌少，最后总是不满地走了

我都笑而不语地听着。

有一次，他买十三块八毛钱的耳朵。我说，＂收十三块五吧，去三毛。＂不管哪个客人，二十块之内，不超过五毛我都抹掉，二十块之外，不超过一块都抹掉。可是他扫微信支付了十三，还说，＂下回来给你补上。＂

再来的时候我记着呢，但是没提，觉得提了不大好。可是他也没提。算了！我想，也是常客。虽然不让人喜欢，少挣点呗，大不了本钱，还不至于赔钱。做生意，人气很重要。

中午我都是在家里卖，下午弄门口路边卖。他下午来，只要时机合适，我都会回去给他拿葱。他也总是看着我快步的背影大声叮嘱，＂多拿点！＂我也是给多拿点，拿再多，他也嫌少。我总是笑而不语。

这天下午他又来了，要了半边耳朵，十一块钱。紧接着又来个客人。

我说，＂这有客人等着，咱就用蒜吧？＂

他说，＂那就用蒜。＂挺意外的，怎么这么爽气，我暗喜。

我给他放一勺半蒜泥。

＂再多放点。＂他命令道。

我又给舀半勺。

＂再多放点，你这个人，蒜泥你也不舍得放……＂他跟以前一样不耐烦地叨叨着。

可是我没再给他放。

正说着，边上等的人头一掉，车一跨，走了！

他可幸灾乐祸了，得意地说，＂你看你这么小气，人家都不买了，走了吧！＂

我笑着说，＂你每次来都不满意，放再多，也嫌少！我这里十块钱一勺蒜泥的比例，你是知道的。＂

这时候也都弄好了，我双手递给他。他接过耳朵，跨上车大声说，＂顾客是上帝！＂说着油门一加，跑了！

我做生意多年，这样的上帝第一次见。都像他这样，我早不干了。

我不知道那个客人是什么原因走的。我想客人一定是站客人角度吧。他是不是觉得我该无休止给他他放呢！

以后这个人再来，我就跟他说明白了，咱这里就用蒜，十块钱一勺比例，不用葱，如果觉得行，就买。不行，请便，我这么决定。

三，希望他不再来了

第二天中午他就来了。

我刚开口说，＂我们这里调拌只用蒜泥……＂我话没说完，他头一掉说，＂那不买了。＂把我家门使劲一摔走了。

啥人，还摔门，呵呵。

他走了，我心里感觉一阵轻松，以后不来正好。

四、又来了

可是下午，我正低头忙着。听到有人问，＂还有耳朵吗？＂

＂有！＂我头也没抬答道。

无意抬眼一看是他。我的心＂咯噔＂一下。家里还有，外面的盒子里没有了，到底回不回去去拿呢？我思想快速地斗争着。

前面的客人都走了，轮到他了。我照常打开保鲜盒，一看！故意惊讶道，＂哦，没有了，我以为还有呢，不好意思啊！＂

他的表情瞬间暗淡说，＂真没有啦？＂

＂真没有了，有还不卖吗？＂我肯定地答道。

第三天下午他又来了。我说，＂好巧，刚卖完，早来十分钟，不然吃肉吧？＂

＂啊？！又没啦？不吃肉！＂他怏怏离开。

上帝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为什么以前来都有？

第四天中午他又来了。中午我不好说没有了，一天呢，不可能这么早就卖没了。再说，总说没了，也不现实。

我啥话没说，拿一个耳朵，按他要求切了块。然后按我的正常程序，蒜泥（给他多放一勺）、酱油、醋、香菜，弄好双手递给他。整个过程咱俩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从那以后，他也还是常来，再也没要求放葱，也再没嫌我蒜放的少。我们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我想，这才是上帝该有的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