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已逝，且随意聊聊武侠

8月写的文章，却没想金庸先生突然去了，心中郁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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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已逝，且随意聊聊武侠

金庸&古龙

武侠小说一直被视作成人的童话，集大成者当属金庸，“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构建了一个叙事宏大、气势磅礴的江湖。众多武侠中，我不曾细读过的偏偏是金庸的小说，可能是因为现在影视作品几乎涵盖了他所有的作品，即使无意识去了解，金庸系的江湖构架也是了然于心的，各路英雄，怎样的恩怨情仇，都如数家珍，反倒是文本原著读得少了。

有人曾比喻：金庸如满汉全席，古龙如汉堡炸鸡，梁羽生如青菜豆腐，如此评价，褒贬分明，到底有失偏颇。金庸以写史的恢弘笔法写江湖，诚然有包罗万象的气度，而古龙去历史、轻背景的浪子情怀写江湖，也自有其恣肆狷狂的洒脱不羁，炸鸡汉堡店评价近乎苛刻，倒不如喻之美酒。而梁羽生摒弃了旧派武侠小说一味复仇与嗜杀的倾向，将侠义重新定义为正义、尊严和仁爱，提出“以侠胜武”的理念，开创了新派武侠的先河，哪里会是青菜豆腐这般寡淡无味。

个人喜好而言，我是偏向于古龙的。金庸小说中虽然呈现了众生百相，各色性格和命运的人物各放光彩，然而主基调始终过于方正的。江湖之远，却总能围绕“复仇”、“秘籍”、“宝藏”的中心牵扯出家国天下来，忧国忧民是是侠义的最终归宿点。《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天龙八部》、《碧血剑》等耳熟能详的作品，无一不是在家国天下的宏大叙事背景下展开的。

古龙笔下，历史的厚重感被刻意淡化了，极力强化个人主义色彩，甚至是近乎盲目的个人崇拜，所奉行的侠义精神，更多在于自我觉醒、人性救赎和自由追求上，江湖纷争在主角人格魅力的左右下，走线多趋于偶然下的必然。和金庸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不同，古龙笔下的江湖，快意恩仇显得更狂放不羁，甚至有些毫无道理可言：因为他是小李飞刀，所以例无虚发，因为他是楚留香，所以任何境地都能绝处逢生。

金庸笔下的主角，虽然身世各异，但历经磨难、蜕变成长是不变的主线。古龙却另辟蹊径，主角不是打怪升级成长而来的，少年的绝世武功好像都是与生俱来一样自然，“天下第一名侠”沈浪，例无虚发小李飞刀，灵犀一指陆小凤，“人外的人，天外的天”叶开，他们从出场的时候，一身本领就早已登峰造极。

江湖儿女重义，金庸小说虽也浓墨重彩描写过兄弟之义，然而最动人的还是莫过于杨过与小龙女、丁典与凌霜华这样的两性之恋；古龙笔下，沈浪虽有朱七七，楚留香虽有苏李红袖，陆小凤虽然有薛冰，李寻欢虽有孙小红，却不如熊猫儿之于沈浪，胡铁花之于楚留香，花满楼之于陆小凤，阿飞之于李寻欢，更惹人羡慕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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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温瑞安

比起金庸的大气磅礴，古龙的狷狂恣意，梁羽生的正气凛然，温瑞安显得更加诗情画意，无论是人物名字、武学招式，都蕴含其古典文学意义，比如《神州奇侠》中的萧秋水、柳随风，《逆水寒》中的顾惜朝、戚少商，暗合人物的身世、性格和命运。而萧秋水的剑法叫“剑气飞纵”与“惊天一剑”，出自江南世家的柳随风用刀法是“五瓣兰”，而使用的镖则是“客舍青青镖”，王小石的剑则是“带着三分惊艳三分潇洒三分惆怅和一分不可一世”销魂的剑。

温瑞安小说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属其衍生作品剧版《逆水寒》，成就了天涯四美之一的顾惜朝。说来惭愧，当年也被亦正亦邪偏又用情至深的顾惜朝迷得神魂颠倒，正邪是非已经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了。

前面说，梁羽生认为侠义之精髓在于正义和仁爱，侠义在先，武学为辅。黄易的武侠世界中，并不一味突出个人的侠义精神，武功和权谋的地位高于侠义，这也是为人所诟病的一点，认为其武侠失去了侠义的灵魂，不能称之为严格的武侠。虽然如此，《大唐双龙传》仍是心头之好，小说之所以为小说，故事讲的好是最重要的，起码在这一点上，《大唐双龙传》当之无愧。

《寻秦记》故事情节虽也跌宕起伏，免不了主角金手指全开之嫌，再加上出于迎合媚俗的风流韵事描述过多，整部作品显得落于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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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新武侠

继港台武侠兴盛后，大陆以《今古传奇·武侠版》为阵地，慢慢成熟起来的新一代武侠小说，称之为大陆新武侠。其代表作家有凤歌、沧月、小椴和步非烟等。

沧月、小椴的作品未看过，年少时，凤歌的《昆仑》和步非烟的《华音》系列倒是痴迷过。而今再看，《昆仑》还是可取，《华音》却再难以欣赏。步非烟，北大中文系才女，其风格以武侠和魔幻色彩交相辉映为长，故事性与文学性兼重，《华音流韶》系列，文辞绮丽，人物塑造或完美无缺、或偏执痴狂，早已脱离了真实，尤其是后期掺入的印度佛家神话色彩过重，更觉得失了武侠的真意。

凤歌笔力遒劲，语言古朴有力，其擅于在厚重历史背景下去展开故事，能兼顾宏大而不失细腻，被誉为“承金庸之风”。凤歌之名，出于李白的《庐山谣寄庐侍御虚舟》，“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想来凤歌是崇尚李白那种疏狂不羁的。其最负盛名的《昆仑》中的主角梁萧，却担不起豁达二字，蒙汉两族的血统，令其一生都在国仇家恨的双重折磨下痛苦摇摆。梁萧少年时敏睿跳脱、桀骜不驯的性格还是挺吸引人的，后来经历种种，人性的矛盾和分歧也尽在此间，冲冠一怒为红颜攻襄阳，也因一句承诺而拼死相救赵氏幼帝，虽参破天道，以“西昆仑”之名传于后世，却因伐宋、叛元而为世所不容。

《昆仑》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塑造了一个并非传统侠义完美道德人格的主角，梁萧因其分裂、矛盾和挣扎反而显得真实。除了主角，美貌决绝的柳莺，温婉善良的花晓霜，单纯执着的阿雪，洒脱狂放的公羊羽，孤傲冷漠的萧千绝，也都鲜活而有张力，毫不逊色。存在即合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其性格使然决定了其命运的走向。而全书对生命、战争的探讨和对“天道”的解析，也已达到了一定高度，所以被誉为大陆新武侠的扛鼎之作，也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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