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沉星赶月
我叫晏迹，在吵闹声中出生。
也许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给我基因的那个男人叫晏七，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我母亲叫何采，曾经是个大学生，为了这混蛋不顾家里的劝说，选择跟着他。
我母亲怀孕的时候不知道遭了多少毒打，我不知道是深爱还是愚蠢。
晏七的老宅在乡下，我母亲住进去了，晏七的母亲早逝，父亲是名建筑工人。
我眼中的晏七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除了殴打我母亲外，经常骂我贱种，而且经常带其他女人回家。
四年，有母亲和爷爷的呵护，即使日子很苦，但依旧让我感受到了温暖。
四岁那年，晏七打算卖了我换钱，我母亲的反对立刻遭到了毒打，就连爷爷也不例外。
没有挣扎，我的眼睛被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用布蒙上了，我被抱上了车，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一个扒手团伙，总共有三个领头的，十多个壮汉。大胡子叫沈七，是这个扒手团伙的老大，瞎眼那个叫瞎子三，别人都叫他三爷，据说曾经做扒手被人发现，眼睛被人戳瞎了，还有一个长相凶残的男人叫做老刀，据说曾经在国外做过雇佣兵。
四岁懵懂的我，充满了未知世界的恐惧，我的双手被麻绳绑在了后背，在一间只有稻草的屋子里，黑暗的屋子里只能看见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芒。
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我总发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我，夜行中的老鼠，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穿行。
我不停地哭喊着妈妈，爷爷，可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回答我，回答我的只有老鼠的“吱吱”声。
瞎子三每天带我出去走走，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询问他的事情，却被他凶了一通，那只眼睛就像是要把我吃掉一般，我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眼神，立刻就哭了起来。
瞎子三说：“你还是省点力气，老鼠可是喜欢吃瘦的小孩。”
我顿时就不哭了，跟着他背后，朝着繁华的市区走去。我压根没想过逃跑，每天吃的是白面馒头，黑屋子外面一大片都是这个扒手团伙的基地，有很多比我年纪大的孩子，由于我小，所以都是瞎子三给我送来的馒头。
我亲眼看见那群比我大的孩子抢馒头的场景，甚至打起了架，我也亲眼见过有孩子想要逃跑，不过被老刀抓回来绑了起来，不停用鞭子抽他——
“不敢了，我错了，不要打我了……”
那个大孩子的哀嚎声至今我还记得。
瞎子三没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我正在胡思乱想，指着远处揣着钱包的女人，告诉我说：“等会你看三爷把那女的钱包顺来。”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的，等着瞎子三大展身手。
瞎子三慢悠悠地靠近目标，走路的样子活脱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女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家伙，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慢慢往前走。
瞎子三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他，食指和中指探出，几乎是眨眼间，那个红色的钱包被他放进了他的大衣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丝毫察觉，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到瞎子三的动作。
“走，三爷带你去吃肉。”瞎子三掏出钱包，取出里面的所有现金，在我脑门上晃着。
钱包里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他压根没动，跟着钱包一起被他丢进了一个垃圾桶里。
一个星期至少带我出去一次，表演他那精湛的偷盗技术。
直到我六岁那年，我没有再被关在黑屋子里了，而是被要求和其他孩子睡在一间屋子里，瞎子三不再送馒头给我吃了，而是让我自己去抢。
很多时候我都是抢不到馒头，还会挨一顿揍，但是我身上有一股狠辣劲，我要学偷盗，我要活下去。
从那以后，就连十三岁的孩子都不敢和我这个六岁孩子争，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拼了命去抢，就算是被打一顿，也要抢到，就算抢不到，我也会拖住别人，不让他吃，久而久之，在这里，很少人敢惹我。
老刀似乎很喜欢我这股狠劲，答应愿意教我功夫，但是我必须答应他一件事情。
我根本不敢正式他的眼睛，面前这个恶魔至少杀过十多个孩子，相比他，我更喜欢那个会带我出去吃好的的三爷。
老刀郑重地说：“如果你以后能够杀死我，请你留我一条命。”
老刀看见我眼神中那股狠辣，想要把我扼杀在摇篮里，但是他没有，他舍不得这样一个好苗子，偷偷教我格斗技巧。
我答应了，面对这样一个随时可以要我性命的人，我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
瞎子三召集所有十岁一下的孩子集合，他对我们说：“你们已经见识过外面的美好了，以后我不会再带你们出去吃好的了，但是如果你们愿意跟我学手艺，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几乎所有孩子眼睛里都充满了狂热，不用劳动就可以得到报酬，这样的手艺，是在场的孩子不能抵挡的诱惑，我也不例外。
黑屋子外面架起了几口大锅，油锅里煮着弹珠，热浪扑面而来，热得我的小脸通红。
瞎子三看见这些小孩对盗窃特别感兴趣，于是满意地说道：“学这门手艺的第一步，就是用手去夹热锅里的弹珠，每天十颗，没夹完不准吃饭。”
此刻的瞎子三就像是地府的审判官，根本不容许犯人做任何解释，脸色早已变得阴冷。
我告诉自己，不学的话就是死路一条，就算是死，我也也得学会这门手艺。
其他的小孩子几乎被这样无理的要求吓哭了，但依旧还是有几个小孩壮着胆子用手去夹，但瞬间就缩回来了，眼里含着泪水，嘴里不断喊着：“疼，疼……”
伸进去的手指立刻变得通红，像是肿起来一样，在不谙世事的小孩面前，这油锅就像是一个恶魔。
我没有犹豫，忍着剧痛掏出一颗弹珠，但旁边的小孩急了眼，似乎都在盯着我手里的弹珠，就像是一群饿狼盯着一块即将成为美食的猎物一样。
我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骂道：“谁来抢一下试试？老子弄不死他。”
在场起码有20多个小孩，他们对我的话嗤之以鼻，馒头抢的过是因为他们怕我的疯狗打法，但现在的我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他们自然不怕我。
我毫不犹豫地把手里的弹珠扔进了油锅里，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们充满精芒的眼神立刻化为了无尽的愤怒，想要发泄在我的身上。
刚才的一幕自然被瞎子三看到了，他对我非常满意，也替我解了围，他大声说道：“你们不要为难迹，凭本事从油锅里拿。”
这句话似乎很管作用，他们没有在为难我，而是盯着油锅发呆。
一次次的试验，我抓弹珠的技术上升了不少，即使每天晚上都要擦药酒，但我明白，不久我将会成为一个盗窃高手。
跟着老刀学格斗技术更是突飞猛进，他都忍不住赞叹我的努力。
没有人会怜悯你，连上帝也不会，只有你自己能够拯救自己。
这是我一直对自己说的话，转眼间我已经是十岁了，使用钩锁更是家常便饭，翻墙，摸包，爬火车，每一样都做到最好。
十岁那年我下手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体态臃肿，兜里肯定揣着钱。
没有人会注意我这个脏兮兮的男孩，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
火车到站了，不断有人从火车上面下来，我找准时机，从远处的窗户钻了进去，那个中年人正在跟着人群缓缓往外走，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家伙。
两根手指伸出，即使有监控器，也根本不知道我是谁，顺完钱包，再次从窗户跳了出去。
由于是第一次作案，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跳下来的瞬间便引来了正在抽烟的警察，他看见我手里拿着一个钱包，立马明白我是个小偷，持着警棍就朝我追来。
我想都没想，撒腿就跑，昨天大虎摸包的时候被人抓住，被打成了残废，现在还躺下基地里，沈七和瞎子三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送去大街上要钱。
我可不想第一次作案就被打成残废，这么多年的努力，绝对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由于跟着老刀学了不少雇佣兵的技巧之后，撒腿跑连警察都没追上我。
我把钱包交给了瞎子三，他对我这次行动很满意，打开钱包，里面一沓百元大钞，我问他能不能带我去买一身新衣服，他凶狠的眼神回答了一切，我便没有再说话，继续训练。
几乎每个星期我都会被安排出去作案，这个基地十岁以上的人都必须工作，否则就要挨打，偷钱被抓到的不是少数，这个时候沈七都会说一句：“谁让你们当初不好好学。”
我也赞同这句话，被抓说明没本事，自己的命不是上帝说了算，而是自己说了算。
就这样我到了十五岁，基地里又买来了一批更小的孩子，我看见他们就如同看见了当初的我，这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被抓到的人也不计其数，但这里就如同一个运作的工厂一样，永不停息。
十五岁的我已经具备逃跑的能力了，五年时间没有一次失手，就算入室盗窃也没有被抓到，利益永远是这个团伙的核心。
他们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做掉我，是老刀投的反对票，说我能够继续利用，但他知道我天生反骨，总有一天会反噬，可见，他也有反骨。
让我忍无可忍的是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我冒着极大的危险偷来了一个古董，但是瞎子三二话没说就给我没收了，给了我两百块钱。
当时的我顿时就暴怒了，由于不在基地，只有他和我两个人，我掏出了偷来的弹簧刀，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我一刀刺中心脏而死，瞎子三几十年的偷盗生涯就被我这么结束了，掉在地上的古董花瓶瞬间粉碎。
我把尸体处理了之后，便慢悠悠地回到基地。
没有人对我起疑心，就连沈七都说：“这老小子肯定又去快活去了。”
只有一个人，老刀。
他似乎猜到了瞎子三的下场，但并不敢确定。直到凌晨，翻进我的房间，问我：“你是不是杀了老三？”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徒弟永远瞒不住师傅，我点头道：“是他想吃独食，不怪我。”
老刀抽着烟，暗叹一声：“这一天还是来了。”
暗淡的眼神里突然透出精芒，连极度冷静的我都吓了一跳，瞬间又恢复了冷静，小声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老刀惊诧地看着我，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看不透我了，竟然猜出了他的心思，要不是当初我答应不杀他，此刻他肯定已经把我杀了。
任何人想要篡位，都必须拥有绝对的砝码，才能撂倒天平对面的家伙。
无疑，我就是老刀的砝码。
老刀告诉我，他曾经是一个国外的杀手组织的雇佣兵，因为杀人任务失败，事情败露，杀手组织亲自下令杀他灭口，是沈七和他那帮兄弟救了他。
并且让他当老二，教他的手下如何杀人的技巧。
但是有一次一个手下绑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美，更让老刀惊讶的是，这个女人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他想要沈七把这个女人交给他，但是沈七拒绝了，绑票的交易怎么可能因为老刀一个人就这样付诸东流呢？
老刀没有办法，他就算能够一打五，也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他选择了妥协。
最后家属没有给钱，反而报了警，让沈七白白损失了三个兄弟，这让他很是气愤，他选择了撕票。
那个女人，是老刀亲手杀死的，他告诉我，他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个女人死的时候绝望的眼神。
说到这里，我发现门口有人站着，出于警觉，口袋里的弹簧刀已经被我拽在手里。
“你还在怨恨我？”冷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这个声音，就是沈七！
刚才的一切肯定都被他听见了！门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沈七带着人过来，想要把我们两个人都杀了！
老刀多年的杀人经验，给了他充分冷静的头脑，他随身带着一把长刀，此刻已经握在手里了，寒冷的刀锋如同死神的镰刀，毫不犹豫地刺入一个冲上来的男人身上。
我根本没有思考，便和两个人厮打起来，虽说我有刀，但他们膘肥体壮，手里还拿着棍子，一个照面下来，我至少挨了三四棍，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他们也并不轻松，手臂上面都流着血，都是我的杰作。
老刀并不好受，一个人面对五六个人，而且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教出来的人，此刻反目成仇，他们也不想，但他们同样不想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黑屋子弥漫着鲜血的腥臭味，倒下的尸体一具具。
“轮到你了。”
我咬着牙，手臂，脚上都是鲜血，额头上有个令人恐怖的伤口正在流血。
眼前的沈七惊恐地说不出话来，不断后退，但哪里是我的对手，就算我受了伤他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刻，终于可以报仇了，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养虎为患，收留我的下场，就是死！
手里的弹簧刀一刀一刀插进沈七的胸口，此刻的老刀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再强大的雇佣兵，也不是一堆人的对手。
终于死了。
我暗叹一声，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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