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中想起祖父的河流,
赶牛饮水的河流,
在天黑前漂来黄苹果,
何家湾人的果园就在对岸,
看得见苹果树开花,
看得见树下种了西瓜,
而祖父在黄昏前涉水过河,
与看园人抽了很久旱烟。
旱烟由祖父亲手种植,
在村后的泉水边,
挖地,施上炕灰,牛粪,
撒上辗转得来的种子,
之后便有绿油油的烟叶,
在某个午后用镰刀割回,
一日日晾晒,搓碎了,
用裁好的报纸卷起来,
也装在旱烟锅的烟袋里,
“这是我自己种的。”
当有人夸赞烟叶的口感时,
祖父的自豪显然不易察觉。
那一天涉水过河的祖父,
一定受到了同样的夸赞,
回来时他带回了苹果,
抑或是梨子,一个小西瓜,
他满面笑容,递给我,
那时故乡的风正吹过河谷,
老河堤上白杨树叶沙沙响,
不远的沙地上有大柳树,小柳树,
树下长满了大石头和小石头,
饮完水,祖父和我赶牛去树下吃草。
后来,在河水中我浑身湿透,
背靠着一棵洋槐树睡了很久,
醒来便看到祖父,满头白发,
并不年迈的他,眉毛也白了,
毕竟,他去世时也才六十二岁,
真的太早了,比祖母还少五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