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囚”

文/黄丽明漫萍

1:开始

“他婶，你快去看看，你家的酒鬼喝醉了，正睡花梨地的沟沟里呢！”邻居五嫂边跑边嚷着

桂花没听完五嫂的话，就吓得把手里的秧苗随便一撒，鞋子都顾不上穿，直接就向花梨地的方向跑去。

桂花边跑就边祈祷：“没事的，定会没事的。”

一路默念着这句话。桂花远远地瞧见了自家的酒鬼就在那沟里躺着，当桂花走到跟前，见到酒鬼背上用背带背着的小孙女安然无恙，酣然入睡的时候，她一路走来悬着的心终于定下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酒鬼背上抱出小孙女，一手抱着小孙女，另外腾出的一只手抓住酒鬼的衣服用力一拽，拖离了水沟。

桂花庆幸：还好这是条旱沟，不然的话，孙女有什么不测可怎么向儿子儿媳妇交待？

桂花怒视着眼前这个喝得酩酊大醉的“死鬼”！想想自己为了家，为了孩子，为了生活，这一辈子都是在不分日夜的辛苦劳作。而他呢？一年到头，除了在农忙的时候就单单只是给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仅仅只是翻耙那点工作外，几乎再也想不到有任何一丁点功劳。

“死鬼！整天就知道饮，怎么不把你给饮死了呢”

桂花扔下这句话，抱着孙女，头也不回的转回家了。

酒鬼似乎也没完全醉死。断断续续说着：“我……死…我死了！你就会哭！

2：四，五十年代

桂花生来就是个贱命。在同血亲的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她在懂事后最听多别人叫她的就是“火灰女”。是因为刚生下来她爸嫌弃她又是个女娃，便把她舍弃在茅坑旁，装火灰的地方。搁置了一天一夜后，居然也没饿死，冻死，是她爷爷看她哭得可怜，就把她抱回家去继续抚养。

才十岁的时候，家里以再也抚养不起她为由，把她卖了给人家做丫鬟。开始了惨泊的一生。

每天，别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她必须早早的起来，挑水，煮饭，打扫等等。晚上，干完该干的，和不该做的。爬上床后往往是别人早已梦了几回周公。

她好想走，离开这鬼地方，但哪里才有容得下她的地方？回娘家，不，绝不回去。

到了十六岁的时候，主人家把她带到一户中级人家家中。就那么说了句：“以后你就在这呆吧。”

桂花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属于她的家了。没有婚礼，没有迎接，没有嫁妆，就只有所谓的一个男人。

3：六，七十年代

桂花大字都不认得几个，但她十分懂得精打细算。结婚有了小孩后，基本上撑起了整个家。有这个能力源于自小就苦逼的缘故外。就是全赐于栽倒在一个以饮为生的酒鬼身上。

“妈，数学本用完了，给钱我买一个呗。”

“妈，这学期的学费老师又在催了，什么时候有钱交？”

“妈，我这裤子都又烂了，又该补了。”

三个小孩一次又一次的应份索取，让桂花感觉无力且着急。每次都是自己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

这次寻思着该把圈里的猪给卖了把学费垫了。下次又想着把家里收拾有一阵的鸡，鸭蛋卖了换点钱。实在想不到就催促酒鬼到后山的竹林，把竹砍了，卖给人，再换来钱。但这不是上上之策。因为酒鬼容易上别人的当，往往别人给他一，两酒钱就能换走价钱翻一番，甚至翻两番的价钱。也就是因为这样，桂花终在一次，与人因价格的不合理同人发生了争执。被人伤致后脑。晕厥了过去

再醒来恢复了以后，常听到酒鬼对桂花讲的一句话就是：“没我，没我救你，你就得死了。”酒鬼似乎完全忘记起因就是缘于他自己。

桂花把这一切都忍着，只想默默地守护她那几个逐渐长大的子女，重新又撑起了这个苦难的家庭。

4:九十年代(也就是文章的开始)

辛苦了大半辈子，桂花似乎从来没有好好的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闻鸡起舞，开始劳作至披星戴月都不曾上榻入眠。和酒鬼的醉生梦死，逍遥自在过到不分昼夜来对比，感觉她是又可悲又可怜之余，更显得是如此认命。

二儿子把小孙女交给她照顾后。她虽已年近六旬，但为了儿子儿媳妇能在外面安心工作，尽管家里的农忙，酒鬼除了只帮她招揽来，而从不帮她打理。忙极之余，她还是默默地担任了照顾小孙女的工作。

还好小孙女没有什么闪失，不然可咋办才好？

桂花把小孙女用背带背好于半驼的背脊上。继续插秧苗。

5：现在

理应说活了大半辈子，桂花苦了一生，命运对她最起码对她也应该有那么一点点怜惜。但全不然。

那一年的冬天好冷好冷，我们这地方也开始下了一场雪，好多人也说那不是雪，只能说是冰。但确实好冷好冷，冻得人都不想出门。只想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像一条冬眠的大蛇一样，不想吃也不想喝。

收到大儿子病亡的恶噩，桂花失声痛哭，那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哭，那哭声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夹杂着一声声

“儿啊！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呀！”

“儿啊！你在生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啊！”

“儿啊，你饿了吗？你等等，妈再给你煮点饭，衣服破了，别穿了，妈另外再给你买新的。”

“儿啊！你还年轻呀，不该你先走，要走也是妈先走的呀”

一声又一声，一句又一句！似乎这几十年来所捱的苦，所受的难就着丧子这一刻决堤而出。

酒鬼意欲过去抚慰桂花，那料刚靠近她身边，桂花一个箭步冲去厨房，拿起搁在刀橱上的一把菜刀。朝着酒鬼就要砍去，众人一门心思还沉痛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谁都不曾想到桂花有这一举动。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还好桂花的小儿子最先意识到事情的突变性。他猛的一手拉开酒鬼，另一只手抓住桂花拿刀的手，但还是挡不住失去理智的桂花，桂花用尽余力甩出菜刀，菜刀还是不偏不斜从酒鬼的头上擦过。酒鬼也庆幸，只是撞破了点头皮。也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句：好险，真险过剃头

桂花的理智无法从丧子之痛中走得出来，她仰头大喊一声：“天啊！我太苦了。”

6:自此之后

酒鬼慢慢的也戒了酒，终在丧子不久后也长辞于世。他倒是庆幸，生于安逸，死于安乐。说死就死了。

“妈，爸他昨晚去世了，您悠着点。”

儿媳妇告诉桂花的时候，桂花很平静，嘱咐道：“死了就死了吧，把该办的办了。”

桂花把好好的一把梳子用力辨成两半，她自己留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放进死鬼的棺材里，说：“你这一死呀，你就走你的，我过我的了，各不相干。”最终没有为酒鬼流过一滴眼泪！

桂花不信命，她感觉她这辈子只为子女而活，所以不得不从命。

她不恨父母，不恨酒鬼，但她却和自己内心的不平衡抑郁了一生。

经常喃喃自语，时唱时笑，时清醒时糊涂就成了后来的现状。

在精神病院休养治疗一段时间后，回到家的桂花不哭也不闹了，就整天呆呆的，患上了“阿次本默症”俗称老年痴呆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