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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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立东(加拿大)著 长篇小说《苦楚至暂》 Momentary Troubles
第02章
汇中订婚宴
连载10
你我轩照相馆,在杭州很有名,富人拍结婚照或全家福都喜欢到这家照相馆。徐永道带颜宝惠游西湖登孤山那日,路过这家照相馆,二人照了合影一周后,颜宝惠去取照片。
她从两寸照片中端详自己的眼睛,竟看不出那天的眼肿。
照片上的她,眼神似喜又忧,靠在英气逼人柔情侠骨的上尉肩头。
定睛端详,她忽觉这张照片颇有好莱坞电影海报的韵味。照片中,沐浴在爱与光里的她,似乎不太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家摄影师,善于捕捉光线、轮廓、神色,在瞬间抓取最优组合,使得她和他都比本人看起来秀美迷人。
她很满意这张照片,就对伙计说:“我想放大一张四寸的。”
“一元三角。” 伙计说。
“能加镜框吗?”她问;她想把合影放在宿舍的书桌上。
“能,另加五角。”伙计答。
她给徐永道寄去一张两寸合影。
他收到照片,端详许久,小心翼翼把照片放进皮夹子里,等身边没人时,就拿出来看看。
他突然觉得,发明照相设备的人,真了不起,咔嚓一下,就把瞬间存留久远,使人在变老后,对着照片能追忆往日似水流年。
他蓦然意识到,那天他穿军装带她游西湖,恰巧经过照相馆,本是天意,原没计划拍照;也是天意,使梦中的她,走进他的生活。
对着二人的合影照片,他说:“上礼拜天,她在我身边;此刻,她在照片;明天、后天、永远,她在何方,我又会哪里?”
圣诞节前一天,徐永道带未婚妻颜宝惠,乘沪杭线火车,去上海法租界母亲独居的家,要让未婚妻和母亲见个面。她已知道,未来的婆婆,独立又坚强,和自己一样是职业女性。
徐永道很孝顺母亲,并且从心里敬佩母亲。
他对她说,他六岁时,在海关做事的父亲病故,适逢上海仁济医院护士学校招人,二十四岁的母亲王湘萍打算报名学护士,希冀毕业后能在医院找份高薪工作,撑起家庭重担。护士职业,不仅薪水高,夜班还有补贴,就说服公婆,就是徐永道的祖父母,前去报考,因王湘萍毕业于教会女校,中英文皆好,顺利考上,加之容貌端庄,性情柔和温顺,毕业后被留在仁济医院工作。
这次从杭州到上海的一路上,徐永道跟未婚妻说起祖父徐崇德如何由粤到沪的故事。
徐家祖籍并不在上海,而在广东。上海开埠那年,徐崇德生在浦东一个从粤北来沪谋生的贫苦农家。徐崇德六岁那年,洪水泛滥,家中遭灾,父母无力养活三个孩子,就把最小的崇德,送到徐家汇天主教会设的难童收容所。徐崇德和其他几十名难童男孩,在收容所里,不仅衣食住都有着落,神父还教他们认字,给他们上圣经课。后来,圣经课演变为专收男生的寄宿制徐汇公学。徐崇德在徐汇公学,掌握了法文,还学通了英文及国文听说读写,能做些文本翻译,毕业后在商务印书馆找份做校对的差事。因此,他对徐汇公学很有感情,就把孙子徐永道送到徐汇公学住读。
徐永道的母亲王湘萍原在上海仁济医院做护士。一·二八事变时,他们在闸北的家被日军炸毁。她正愁无家可归时,一位教友告诉她,法租界有位叫顾尔邻的商人,正在为母亲顾老太太找兼职家庭看护,可以住在顾家,也可每天来顾家工作两小时,为顾老太太打针按摩。那时,徐永道的祖父母已过世,徐永道从南京军校毕业后去法国受训,王湘萍独自在上海,家被炸毁,无处安身,就应聘顾家当住家看护。
顾老太太一见王湘萍的面,听到她的湖南乡音,当即就留下她。顾家离王湘萍上班的仁济医院很远,王湘萍搬到法租界顾家几周后,就转到离顾家不远的天主教会办广慈医院,便于兼职做顾老太太的看护。
王湘萍没有告诉当时远在法国受训的儿子徐永道,家园被毁,以及她到顾家做兼职看护的事,只说自己换了一家医院工作,让儿子把信寄到现在服务的医院,就这样瞒了儿子一年多,直到儿子要回上海看她,瞒不住了,才跟儿子说。
今年初,顾老太太过世,其子顾尔邻带妻儿去夏威夷经商,暂不打算卖房,也不想出租。顾尔邻感念王湘萍对顾老太太生前照顾周到尽心,又信得过她的为人,就让她继续住顾家小楼。顾尔邻出国前,辞退了佣人,让王湘萍帮忙打理房子,象征性收她一点房租,只让她交水电费和电话费。
王湘萍从儿子徐永道的信中,估计出未来儿媳大概是哪类女子。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当她得知儿子就要带未婚妻来,特意买一块乳白色桌布,添一套带小勺的白色陶瓷咖啡杯和托盘,还按儿子描述的颜宝惠的身高体型,去永安公司精心挑一件黑色驼毛呢大衣,可穿在冬天的棉旗袍外。这件尼大衣可翻领,可扣严,单排扣,长度过膝,挡风保暖。这是她给未来儿媳的见面礼。
徐永道和颜宝惠在上海北站下车,叫了一部祥生车行的出租车。经过保罗布路十二号时,她说:“永,快看,哥嫂以前的家,我刚从美国回来时就住这里。这栋楼房是我嫂子的嫁妆。”
保罗布路十二号曾是颜宝惠的哥哥颜宝光的家。
颜宝惠从美国留学回上海时就寄居在这栋楼里。颜宝光此时已去南京兵工厂任职,他们全家一个多月前才举家搬到南京。
“当初给你写信时,我就注意到你的地址离我母亲住的顾家不远。”他说。
“顾家?哪个顾家?”她问。
“我母亲的房东,顾尔邻的家。”他答。
“顾尔邻?”她问。
“是的。”他答。
“我嫂子的堂兄,也叫顾尔邻,就住这条街。”她说。
“看来很可能是同一个顾尔邻。”他说。
说话间,出租车停在保罗布路二十四号。
她一看,正是嫂子顾尔洁的堂兄顾尔邻家。
颜宝惠的嫂子顾尔洁,知道宝惠的未婚夫叫徐永道,也知徐永道的母亲是护士,但并不晓得照顾老太太的护士就是宝惠未来的婆婆。
几个月前,颜宝惠从杭州回上海不久,曾经跟嫂子顾尔洁去过保罗布路二十四号。顾尔洁受堂兄顾尔邻之托,到他家取几本书和物件,给他寄到夏威夷。那天,徐永道的母亲王湘苹,还和颜宝惠打过招呼。
“永,我几个月前来过这里。”颜宝惠用惊奇的口吻说。
“上海有个叫大世界的游乐场,但真正的大世界,比那个游乐场还小,小到茫茫人海里,偶然相遇的我与你,原来早就有关系。看来,偶然中注定必然,只是人类有限,看不透背后的必然。”她说。
“惠,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世间没一件巧事是偶然。没有不该出生的人,出生的人是注定要来的;未出生落胎的,本不属这世界。千里姻缘一线牵,谁在背后造姻缘呢?”他语气中带着思想说。
他们下车后,拎着行李,走到保罗布路二十四号,按响门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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