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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丨朱颜改 第20章 往事

悬疑丨朱颜改 第20章 往事

作者: 老猫枕咸鱼 | 来源:发表于2019-09-22 07:09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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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不是第一次见卓知非,今天他也同以往一样,上门时只着便装,温文尔雅像个读书人,总是温润如玉、轻声细语的样貌,完全没有朝堂高官的一丝凌厉,甚至只带了位驾车的老汉就来了,慢慢悠悠走着,就着身边小女孩蹒跚的脚步,走近后,他笑着说:“许先生,能够看在下的薄面上,收了这学生?”

    慎言学堂,不只是学生选先生,更是先生选学生,可不是人人都能到这里读书的,卓知非手里牵着的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软绵绵、肉滚滚,穿了件粉色的外衣,可能是担心她冷,还用一条雪白的毯子裹着,应是从车上直接拿下来的,女孩脸蛋圆鼓鼓的、眼睛大大的、眉毛弯弯的、嘴巴红红的,颊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正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许言,眼里净是新奇,奶声奶气地说:“先生好。”

    安宁见她软绵可爱,遂伸手抱在怀里,说着“姐姐带你去吃点心”,便将小女孩带走,只留许言和卓知非两人,默默相对。

    “这是我二弟的小女儿,叫卓翎儿,还未开蒙……”卓知非姿态面容都很放松,跟坐在自家堂屋似的,一边拿起茶碗,一边说着闲话。

    许言却是打断了卓知非,说:“卓相,学堂已经关张,您另寻他处吧。”许言怎么会不知他到访的原因?卓家,名门大户,家学渊源,曾出过四代宰辅、七位帝师,任谁都能教这个小小幼童,何必寻到普普通通的慎言学堂?这个借口,有些拙劣。大军归国后,卓知非来过三次,第一次是吊唁,第二次是带御医诊病,两次都没见到许言本人,这次,竟是带来了个学童。

    茶有些苦,漫过舌尖、舌苔,滑过喉间,落入腹中,更苦了,卓知非连咽了两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很恨我吧?”

    “不敢。”这些日子,大夫不许许言碰任何刺激食物,包括饮茶,安宁怕她嘴里没味儿,就用梨子熬了糖水,喝起来甜滋滋的,还有润肺的功效。

    卓知非端着茶杯的手凝滞了片刻,叹息一句,说了句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皇帝为我赐婚,不能拒绝。”赐婚的对象是明以淙最小的妹妹,是恩赐,也是约束。

    许言起身,走到大门前,左手放在门框上,支撑着身体,卓知非也走了过去,站在另一侧的门边,也倚靠在门框上,两人默默盯着院中的桃树,都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许言才开口,“我没恨过你,慎行去北境是为了我,与你无关。”

    要说起易慎行北上,就不得不提及许言曾协助卓知非调查的一起猛兽伤人案,案件顺利查办,但许言在明以淙面前露了脸,引起这位强悍武断皇帝的兴趣,甚至想要迎娶进宫,是卓知非说了句非许言不娶,才将她留在了宫外。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最兴奋的莫过于许崇道,仿佛看到仕途的金光大道,只等提亲便嫁女,彼时许言与易慎行两情相悦,断然不会同意嫁进相府,甚至连私奔的话都说出来了,只不过易慎行认为既然去许家提亲就应该拿出资本,这才选择到北境战场,那个最容易晋升军功的地方。

    “我不需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私奔也好离家也罢,只是他不舍得我失去父亲,才毅然决然去了北方……”许言说得很慢,好似是真的在和一个老朋友聊天,“是我的错。”

    “许言!”卓知非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却也从来都是柔和亲近,这次却多了些强势,许易两人的情感,卓知非几乎是亲眼见证了从无到有,又从淡薄到浓烈的过程,他也知道即便易慎行已逝,自己也一定会有机会,只是不试上一试,总难免有些不甘心,“既然从了军,就要听从朝堂安排,既不能想去就去,也不能想不去就不去,更不要说战场上刀剑无眼,怎么能说是你的错?我也知道骁果营绕到敌后,刺杀东献王柏骢是冒险,可若非如此,北国朝堂怎么会震动?我军又怎么能以少胜多?九百人换十万人,值得!”

    不能是数字与数字的对比,在一国而言,九百自然抵不过十万,可在许言而言,十万抵不过一人,她垂着眼,叹息道:“谁也不想自家男人是那九百。”

    “许言,人人都想做十万,谁去做那九百?慎行去了,因而我敬重他!他是为国献身,这不是一家,是一国!”卓知非叮咛着,再次叮咛着,“我南国好男儿,在北境筑起血肉长城,一步不退地坚守着,才有我南国繁华,也才有女儿、姐妹、母亲的好生活。”

    许言何尝不知?战争有许多种,侵略、反抗、扩张、防卫,而南北两国的战争,既不正义亦不邪恶,更多的是展示国威,过往南国都是靠和亲和钱财,勉强维持着北境的稳定,可一味的退缩反而助长了北国的气焰,所以明以淙需要一场结结实实的大胜仗来告诉北国,南国国力日胜、军力日强,绝不许无故挑衅。正是因为清醒,才会心痛,或许糊涂些反而容易快乐,“此生,除了慎行,我不嫁任何人!”

    “可是你父亲……”谁不知道许崇道是有多好面子,女儿与一个低阶军官私定终身已经是触及了他的底线,再为了他终身不嫁,岂不是真要断绝父女关系?卓知非,一品大员,皇帝亲信,是最佳后路。

    “离开便是!”

    话音落地,卓知非眼睛微微怔大,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你还是要走。”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是相知者的默契。

    许言目光仍在院中,柔柔的、淡淡的,甚至带起为的笑意,“慎行的内心是个江湖人,他不喜官场勾心斗角,既然江湖才是他的战场,我便去江湖寻他。”

    早就猜到许言会有这样的决定,卓知非并未惊讶多久,只是递上一方私印,纽式,且是龟纽,很小巧,很精致,玉质温润,系有丝质印绂,应该是刚从事身上取了下来,“旁的事我帮不了你,但保你一路平安还是做得到的。”这是卓知非的私印,龟纽是地位的象征,不单是他一朝宰相的权威,更是卓氏族长的权威。

    许言没接,连头都没转,反而是朝向另外一边,靠在门框上。

    卓知非擎着那方印好一会儿,默默握在掌心,又收到身前,叹息着说:“我终究还是不如……”

    不如什么?卓知非没说出口,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明白,易慎行的官职、家世、学识,甚至样貌都不及他,可在许言心里他不如易慎行一根手指,许言需要的永远都不是可依靠的臂弯,而是共进退的脚步。

    安宁走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正当空,许言仍旧站在门口,抬头,闭眼,迎着日光,光线打在脸上,亮到透明。

    “言姐姐……”

    “你不希望我离开洛州,自己跟我说就是了,何必去找卓相来劝?”

    安宁一愣,噗通一声跪下来,“姐姐,我错了,我不该去找他,我,我怕你,只是怕去做……”

    许言并不去扶安宁,而是缓缓坐在她身边,将她搂到怀里,摩挲着小姑娘的头发,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我想他,很想,很想!”

    安宁的眼泪先流了下来,哭喊一句,“姐,姐,我错了,你骂我吧,打我吧,别生气,别走,行吗?”

    许言哪里舍得骂打安宁,安宁和安超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一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一个是发誓要练好功夫保护她,这跟自己的亲弟妹没有区别,许言深吸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转,终究没有落下来,“所有人都觉得我坚强,冷静,好像是无所不能,可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会疼,会想他,往日还有盼头,想着仗打得再久总有打完的一天,那时他肯定就会回来。可如今,我等了他两年,他就是不回家,不能再等下去了,往日都是他来找我,这次我去找他,我向北方多走一步,就会离他近一步。”

    安宁已经是泪如雨下,她猜到许言可能会走,否则也不会去找卓知非,安宁人小却机灵,看得出卓知非对许言有情,试图通过卓知非将许言留下,洛州是许言长大的地方,卓知非又是她熟识的朋友,女人总还是要有个好归宿的。可现在安宁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许言真的一个转身就走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我在京里没什么牵挂,父亲已经去了云州,再说他最疼爱的是小妹,我这长女有或是没有都一样,他说我冷血无情,因为我能面不改色的去威胁那个挟持亲妹妹的悍匪,还有本来宠着我的外祖母、表哥,也因为我亲手毁了舅舅的冥婚,从此对我不理不睬……”许言却不说自己威胁悍匪恰是为了救下妹妹,毁了一场生死冥婚也是为了救下那个新娘,“离开,他们不会在意,或许还如释重负吧,尤其是我那个要面子的爹。”

    安宁一把搂住许言的腰,勒得她有些疼,能感到泪水的重量,可话已经说开了,就要说透,“安宁,我的心太小了,装不下那么许多人,容许我任性自私一次,把你和安超都撇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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