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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丨朱颜改 第4章 魂归

悬疑丨朱颜改 第4章 魂归

作者: 老猫枕咸鱼 | 来源:发表于2019-08-18 23:01 被阅读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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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悬疑丨朱颜改 第3章 殒命


    南国规矩,家人亡故后,需要在生前熟悉的地方设灵房,并由亲人守灵三天三夜,易慎行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后事是由包括罗敏在内的师兄弟们操持的,他们思来想去将灵房设在九门统领府的正堂。这是易慎行离京前,唯一常住过的地方,他从军多年,又有军阶,却连一套宅院都没有。

    自始至终,许言都不曾踏进灵房一步,更不肯出面接待吊唁亲朋,一直呆坐在易慎行的房间里。这正合罗敏心意,原本她还担心许言会以妻子身份操持易慎行的丧礼,若真如此,谁还敢娶她?在礼教苛责的京都洛州,即便强悍如许言,也不可能离开丈夫支持而悠然地生活下去。师兄最希望的应该是许言的生活顺遂平安吧,罗敏如是想着,却又担心这个少言寡语的家伙把所有的苦都吞到肚子里,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那样呆坐在房里,甚至不曾哭过,身体怎么熬得住?罗敏盼着她能哭一场,哭肿了眼,哭伤了身,也是好的。更盼着顺利办完丧事,早早将易慎行棺椁下葬。

    只是,守灵夜的第三晚,易慎行灵前的油灯灭了,冷风吹过,一室漆黑。

    这是守灵的大忌!

    即便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们,也不由得心一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正不知所措之际,黑暗中有人颤着声音说了句,“丁甲呢?”

    是啊,丁甲呢?骁果营一十三人,无一不在灵房守灵,油灯重新点燃后,晃动的灯影中,独独缺了兵丁丁甲,正四顾寻找间,又从大门刮进一阵风,那风迈过门槛,掠过火盆,在灵床前打了个旋,又斜斜向东,刮倒了立在正堂与东偏厅间的屏风后,夺门而出。

    借着正堂油灯、火盆的光亮,众人看到丁甲就在东偏厅,身体悬挂在梁上,大风吹过,微微晃动。

    正堂里凝滞片刻,将士们就要冲过去,杨锐连忙伸手拦住,他看得出丁甲已经没了生息,此时此刻可不能破坏现场,贺进却是个暴脾气,丁甲是他手下兵丁,更是最好的兄弟,不忍心看他被挂在梁上,即便已经救不下了。

    两位将军争执不下,罗敏等人也劝不了,本来就是一肚子闷火强压着的,几句粗话往来,甚至要动手打起来,无奈之下,安宁只得去寻许言,这个时候,只有许言才能压制得住骁果营和易慎行的师弟师妹们。

    易慎行的房间位于后院,离正堂不远,安宁几步就跑了过去,刚准备敲门,听到许言低低说了声,“慎行、慎行,是你回来了?”

    安宁一阵心酸,又一阵心悸,她毕竟年纪小,又是在守灵夜里,难免会害怕,努着胆子推开门,发现屋里只有许言一人,她斜躺在床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两手紧握成拳收在胸前,眼睛紧紧闭着,嘴里呢喃着,“别去,不去,不去了,我嫁你,不需军功……”

    “言姐姐、言姐姐……”安宁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小声叫她。

    不多会儿,许言重重喘了口气,睁开眼来,眼前渐渐清晰的是安宁焦急担忧的脸,“我睡了。”

    “您是累坏了。”安宁见许言苍白憔悴的脸,连嘴唇都失了色彩,眼睛也不似平日里闪亮,暗淡得全无生气,喉间一堵,眼泪滑落到颊上。

    “天亮了?”许言伸手抹掉安宁脸上的泪珠,瞥眼看了看天色,仍是黑漆漆的夜,她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今天是第三天,不能继续留在统领府,要将这里交还兵部。

    安宁握着许言仍紧握的着拳头,掌心一片冰凉,“言姐姐,看着你,我心里难过。”

    许言无声叹了口气,伸手轻抚安宁脸颊。两年前安宁险些遭到亲生父亲强暴,而母亲为救女儿一刀砍死了丈夫,一夕之间,十二岁的安宁同时失去了父母,是许言将她与弟弟安超带到身边抚养,像对待亲身弟妹一般照料生活、教授文化,安宁既将许言当恩人,又当亲人,自然看不得许言受苦。“我睡了会儿,精神舒爽了些……”

    安宁跺了跺脚,哭喊道:“易将军已经去了,您这般自苦,他走得也不安心。”

    “安宁!”许言神色一凛,“他应了我的事,便做得到,绝不会丢下我不管!”

    即便到此时此刻,许言仍旧不相信易慎行已为国捐躯,这才是她不肯进灵房的真正原因,不是她不肯送易慎行最后一程,是她从不相信这是易慎行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站,许言认定的事,谁也说服不了,包括安宁,她扁了扁嘴,强忍下酸涩,不再说什么。

    许言知道自己话说得重了,摸索着小姑娘的手,柔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安宁深吸一口气,小声说:“那位叫丁甲的兵士,自杀了。”

    “自杀?!”

    “对,尸身还挂在灵堂上,几位将军们一直吵闹,若是你不去,怕是……怕是……”怕是会把灵堂的房顶吵翻!

    可许言不想进灵房,仿佛只要不走进那个房间,就看不见易慎行已逝的真相,然而……“扶我去看看吧。”

    统领府正堂,往日就单调简约的房间,如今挂上白幡,更显得凄风苦雨,许言已经好几天没吃不下一口饭,即便安宁扶着她,也是脚下发软,平时几步就能走到的地方,这次足足花了三四倍的时间。

    易慎行遗体未能归国,灵房正北的灵床上,放着的是他的一套衣服,还有那柄从战场带回来的剑和那挂染血的披风,许言目光扫过,又匆匆移开。

    “你们叫我一声嫂子,是将我当做他的家人!”许言握着安宁的手,几乎是要掐进安宁的骨肉里,强撑着硬气说道:“骁果营未能将他护送回国,我不曾埋怨一句,我说不见遗体不办后事,是你们要入土为安,我也不曾反对,怎么设灵房的是你们,如今闹灵房的又是你们?我想问问,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原本吵吵闹闹的几个人,噤若寒蝉,罗敏悄悄后退几步,退到师兄们的身后。

    许言环视一圈后,目光落在悬挂在侧梁上的丁甲,脸色呈红黑色,眼睛张开,眼球突出,口鼻处流出清血水,双手双脚齐齐向下,已然没了生息,“将人放下吧。”

    副将杨锐一愣,低声说:“应保留现场,交由官府查勘。”

    许言瞥了杨锐一眼,又看了看站在杨锐对面,如今脸涨得通红的贺进,“你的意思呢?”

    贺进是骁果营校尉,丁甲是他手下兵丁,他不忍心丁甲尸身被挂在梁上直到天亮,一直为此与杨锐吵闹,怎奈杨锐是副将,官阶高,这会儿见许言支持,立刻梗着脖子说:“当然是要放下,人死为大!”

    “人死为大啊。”许言凄然一笑,又说:“取纸笔来。”

    不一会儿,就有仆役送了纸笔,许言身子虚,灵堂规矩是不能坐凳坐椅,她勉强跪坐在地上,将丁甲身死的状态描绘了下来,画完最后一笔,也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手一松,毛笔跌落纸上,留下重重的一个墨点。

    “言姐姐……”

    “放下吧,通知他的家人。”许言靠着安宁的支撑,站起身,退到大门外,又说:“保留绳结。”


    原来那份详实图样是许言绘制的,周沐不由多看了眼前这位弱女子一眼,她竟懂得勘验稽凶的手段?毛太璋来找她到底是询问案情还是寻找帮助?“丁甲确实是自杀?”

    许言体虚,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头微微垂着的,这会儿抬头瞟了周沐一眼,眼中竟有几分锐利一闪而过,旋即又收了回来。周沐还是太年轻,生了张娃娃脸,与许崇道的精明狡黠相比,这位年轻的大人真的算是一脸正气凛然。许言并不回应周沐的询问,而是反问,“仵作可曾验过尸身?”

    “赵青,哦,就是丁甲的妻子,有些不情愿。”还有下半句话,周沐没有说完,长治县的仵作能验出什么来?他实在不想在女人面前露怯,勉强找了个借口,幸亏许言并不追究什么,只是望了他一眼,重又回复到之前低眉顺眼的姿态,周沐咳嗽一声,“夫人,现场可曾移动过?”

    “不曾。”

    “丁甲是守灵官兵?”

    “对。”

    “未曾外出过?”

    “未曾!”

    “他何时返京?在军中是否受伤?可曾有过什么仇家吗?可曾借贷欠债?”

    “周大人,您的这些问题,该去问杨锐。”

    “虽说应尊重死者,但人死为大,而且这分明就是谋杀,怎么能不查问清楚?”周沐竟有些义愤填膺。

    又是人死为大!

    许言伸手握住安宁的手,借力挪了挪位置,反问道:“您如何确定是谋杀?将士说是丁甲冲撞了亡灵,否则油灯也不会灭。”

    “神鬼之论,不可信。”周沐看了许言一眼,她实在是太过憔悴,面色惨白如纸,“夫人相信将军的亡灵会杀了自己的部属?”

    “信!他能回来,我什么都信!”

    周沐有些恼,这个许言貌似温和怯弱,实际在聪慧强悍,总是一言切中要害,他如果不说出些实证来,也问不出什么线索,“依礼制,统领府正堂横梁离地至少一丈,丁甲身材矮小,约莫五尺有余,他怎么把自己挂到梁上?难不成是先爬上去,再悬挂而下?”

    “丁甲身材确实矮小,但他精干得很,又十分灵活,攀爬悬崖尚不在话下,何况小小房梁?”见周沐面露怒色,许言又说:“何况偏厅里有好几张桌椅,若踩着桌椅,高度也是足够了的。”

    “您的图样中,椅子可都靠在墙边啊,夫人。”周沐眼里是狐疑的光,难不成是熟人作案,甚至就是灵房中的某个人杀了丁甲,许言是为了维护那个人才遮遮掩掩,“不知是哪位将军最先发现了丁甲的尸身?可曾有人趁乱挪动桌椅?”

    “周大人,图样便是现场样貌,只是夜里匆忙,来不及测量数据,我刻意嘱咐割断绳子、保留绳结,这样溢绳的高度就可以复核出来,屋内的桌椅板凳是否移动、是否有踩踏痕迹,更是一目了然。就算丁甲脚下并没有可供踩踏的桌椅,可并不能仅仅据此推断是谋杀。谋杀大罪,一丝一毫的疑问都不能有。”许言重重喘了口气,“还是请府衙仵作验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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