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年轻时当过兵。
爷爷其实是我的爷爷公,老公的爷爷。
爷爷今年94岁了,虽然背有些驼,眼睛老花,但身体还算是好,吃起饭来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似的,喜欢吃的就多吃一些,不爱吃的就吃一点点。
爷爷很爱干净,夏天的时候总是喜欢穿一件白色的衬衫在院里的葡萄树下乘凉,还有就是每次吃完饭,就会摘下他心爱的假牙一遍遍地刷洗。
爷爷现在最拿手的事就是讲故事。
他的记忆里有一个故事长廊,从他记事起到现今这个年岁,很长很长。在那特殊的年代他当过共产党的兵,也当过国民党的兵。
记得以前在家的时候,无论是吃过饭还是闲暇时,我们都愿意坐在爷爷身边,陪他聊聊天。这时爷爷也是精神焕发,最开心也是最快乐的时候,他会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他曾经那段“辉煌又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生”。
爷爷从小家境贫寒,正好也是生长在那特殊的战争年代,十几岁就报名参加了共产党,离开家跟着部队东征西战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并且还有几次在危急的时刻要不是战友及时解救,他就早已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了。当一回忆起这难忘的往事时,爷爷那干瘪的眼睛就会泛起浑浊的泪花,我知道那是对生死战友的感的与怀念。
他说:“让我最痛苦地回忆不是与日本人战争,而是接下来内战。”
他和一些战友被国民党的军队俘虏,从共产党被迫成了国民党。虽然当国民党的兵,在当时那样艰困的特殊时期,不但每天有白米饭吃,还有几块大洋的军饷开支,可这些并不能泯灭人的良知。“让中国人自己打自己,说什么我也做不到。”爷爷铿锵有力的说。
有一天午饭过后,爷爷坐在他的小火炕上,告诉我一个他一生没有向人讲的秘密:他说那就是在国共内战的时候,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同胞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所以每次对战时,他就把自己的枪稍稍向上扬起45度角再开枪,这样就是向空中开枪,而不是向对面打到自己同胞的身上。
对于这一点,我疑惑地问:“你就不怕对方的子弹打到你自己的身上吗?”
“打到也没办法,那时候只能凭天由命吧!”爷爷倒是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我知道战场上枪子儿可不长眼睛啊!
也许正是他这藏在心里的小小的善举感动了上天,尽管对面同胞有时飞过来的是枪林弹雨,但他说从来没有击中他的身体,。
战争结束后,爷爷也就幸运地活了下来。
新中国成立后,爷爷辗转留在了北方的某个小镇,还当上了生产队长。但他从不损公肥私,对队里的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自己也和大家一样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他在众人心中有很好的口碑。当时有好几户人家被迫逃难到了北方,投奔了爷爷。爷爷都帮助他们在北方度过了那些人的生命危急时刻。
爷爷回忆当年有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名字叫旺财的嫉妒爷爷当生产队长,就偷偷到县城去揭发爷爷曾是被国民党掳的兵;还包庇有“问题”的外来人员。可当县里的工作人员来村里调查的时候,整个村里没有一人出来指证爷爷,自然爷爷幸免于难。
后来那个旺财自己却因为一些问题被别人揭发出来进行批斗,结果得了一场大病。在病危的时候他让别人请爷爷来,爷爷来了,他哭着说:“他李叔呀,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快不行了,可怜我那几个孩子,还有我老婆不,知道以后他们要怎么过活。你大人有大量大笔写大字,等我走了之后求你一定一定要帮忙我就剩下的一家子。”
“他旺财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就放心吧,我会帮你照管他们。”
爷爷答应了他的请求,他去世后,爷爷真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尽管那家没有主要劳动力,但从没少分过一粒粮食给他家。也常从自己也不富裕的口粮中分出一些,还有过年用仅有的几张布票,先为他们那几个孩子买块布拿过去,让他们的娘给孩子做几件褂子。
现在爷爷老了,在特殊的年代他救济过的那几户人家,有些故友都已不在人世了。但在逢年过节或是爷爷生病的时候,家里就会接二连三地来些看望爷爷的“陌生人”。
他(她)们说父母去世的时候对家人有交待,就是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这个曾经在危难关头救过他们的恩人。
爷爷用一生,让我写了这个故事,我想我不仅要把它记录在纸上,更要珍藏在心里,用一生来保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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