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作者: 一帘幽夢_5117 | 来源:发表于2021-05-22 19:20 被阅读0次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  张爱玲

    那时读余华的《活着》,感觉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将所有不幸会怪罪到一个人身上吗?但那个富贵还得坚强活着。

    那时候守着一部苦情剧看到泪流满面,哭到稀里哗啦。总觉得那是写剧本的人为博眼球而安排了那么多苦难给女主人公,但结局大都是好的,苦尽甘来,皆大欢喜。

    人生很短,也想着好好的爱一个人,守一世清欢,和他白头偕老。如若不能,就共赴黄泉,羽化成蝶也好啊!或者即便是生命短暂,留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最好的华年里,至少在感叹春华秋月何时了的日子里,还有当初雕栏玉砌的美好回忆,有往事可追,也是好的。

    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似在昨日。我们都在这个熙熙攘攘的纷尘世界里挤得头破血流,争来争去,最后的最后我们都得到了什么…


    01

    一九九四年的那个夏天,进县城读书三年的青和苹高考落榜后回到村子里。

    当初村子里就四个孩子考上高中,青的二姐初中毕业考上师范,成为村里第一个中专生。母亲原计划等青考上大学,二姐刚好工作挣钱就可以供青上大学,但青睿智的母亲计划最终落空了。

    青俩个弟弟小青俩岁和四岁,他们很快相继上了县高中,包括堂弟堂妹们。青在家的日子从此变得孤单起来,除了偶尔下地帮母亲干点农活,很多时候青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本来话就不多。

    在此后俩三年,弟弟妹妹和堂弟堂妹们都上了大学,青感觉到极大的失落。返回学校吗?已是不可能了。家里靠着十几亩地薄田不能担负起几个孩子的学费。

    那年秋天,二十一岁的苹嫁人了,嫁了个城里人,据说那个男人老实巴交不说话,但能把户口迁到城市,是一件多不易的事情,村子里的人都羡慕苹。

    青想起了桂花姐,如果桂花姐还活着,孩子该上学了吧!桂花姐是村里长的最标致的姑娘,戏唱的又好。小时候每逢过节,桂花姐总要穿漂亮的戏袍,登台唱戏。那些咿呀咿呀的戏文唱起来青还真听不懂,只是青喜欢桂花姐的扮相,尤其是桂花姐和她哥扮得霸王和虞姬,真是俊男靓女,生离死别的场面让台下人忍不住流泪。

    “良城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青不知为何记住这句颇伤感的句子。桂花姐二十八了还没有出嫁,她爷爷要替她找个乘龙快婿。终于,桂花姐披上嫁衣。


    桂花姐是被一辆挂着红绸被面的吉普车风风光光接走的,青听见父母偷偷议论说桂花姐的丈夫是县剧团的,大桂花姐好多岁,还是个二婚,还说她爷爷收了很多彩礼…

    一年后,青听说桂花姐死了,那个扎着长长辫子,眉清目秀的桂花姐真的死了,吐血而死,走得很惨。人们都说他们兄妹就不该在台上演夫妻。


    02

    再见苹时,昔日那个乐观积极的苹已和眼前判若俩人。二十四岁的苹感觉苍老了许多,她对青诉说自己的不幸,公婆上班,男人跟残废差不多,什么活也不做。苹已经做了母亲,只是女儿一岁多了连妈都不会叫…

    那个时候,青刚刚和初恋几年的男友分手。男友在高中时认识的,高中毕业后招工去了玉门。刚开始俩年里他们通过书信联系,讲他们各自的生活,回忆他们快乐的高中生活,那时候他们几个常常溜出去看电影,其实那时青并没有想那么多。在男友临行前他们几个跑去送他时,他向青表白。

    生活总会让浪漫回归现实。青喜欢读书,她读了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似乎那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无所谓伤害。三年后的一封信让这段感情画上句号。

    那段时间有人介绍对象,农村的男孩子父母几乎都不曾考虑。那些日子父母在做工作让青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其实那个男人在结婚几天新娘就回娘家不回来了。青坚决不同意,那个男人在乡政府工作,父母考虑和他结婚青的日子会过的相对轻松,毕竟那个时候能嫁一个端公家饭碗的对象,也是很多农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

    青偏不,恰巧那时朋友苹的嫂子在市郊区,她把青介绍给了斌。见过斌的人都说他长的帅,浓眉大眼,白白的皮肤,身材高大,简直是帅得无可挑剔。然而斌有过一段不光彩的历史,青竟然背着父母就去见了斌。那一日,青临走时,那个大男孩在青面前流泪忏悔,青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如同五月的暖阳般。青到底是太过善良了,她天真的相信她可以改变斌的生活。


    就那么不管不顾的嫁了,将自己,不再回头看母亲流泪的眼。青相信了公婆对她的承诺,会像女儿一般护她周全。

    青的婆婆在娶青进门第三天,她坐在青的对面一脸庄重的对青说,咱们婆媳俩个一定好好相处,别让村里人看笑话,青傻傻的点点头。那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五十几岁,微胖的身体。

    婆婆家条件好,因为公公是村里头少有端公家饭碗的人家,他还闲暇时因为有手艺再挣点外块。屋前屋后人家房子街门楼子都显得破破烂烂的,像青的娘家,唯独婆婆家的屋子都是松木结构,还刻着雕花的窗。婆婆每每说起来要不是后来队上统一盖房,她家住着二层的木楼,院子里长满了各种花果树,青看着满脸幸福的婆婆。青又想到自己可怜的母亲,吃了多少苦,现在俩个弟弟都在上大学,家里条件依旧得不到改观。

    公公在青没有娶进门之前就不去上班了,他每天吃过早饭就骑着他那辆橘色的摩托车,后坐上坐着穿一身新衣的婆婆进城逛去了。其实他们家还有两亩地可以种,婆婆说种地太苦,白送给村子里的熟人种。巷子里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冒着青烟远去的摩托车,有人偷偷对青说,你可要好好巴结你婆婆,人家有钱…

    婚后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吗?爱人每天吃过早饭不见人影,从来也不告诉青他在外面干什么。只是当爱人手头有了红色的百元大钞时,青发现公婆对儿子的态度会来个大转弯,那几天公公不再阴沉着脸,他们会变着法让他们的儿子买这买那,或者上交生活费。婆婆说赶紧把钱要了,不然她儿子都花光了!但公婆从来都不过问儿子钱从那来。

    一次,青隐隐听到爱人跟人说是好像骗钱的事,她赶紧告诉公婆,公婆说不可能,总是让青别多想。青那时真没想那么多,爱人很少对她讲他们的事情。

    公婆早晨出门,总是到城上吃中午饭再坐茶楼子逛到天黑才回家。他们从来不问青中午吃什么,青做好饭菜,一遍一遍的唤站在巷口的公婆回家晚饭。


    03

    日子平淡如水,几个月后,青怀孕了,公婆喜出望外。因为俩个女儿都已经生儿育女了,身为长子的儿子却落在后面。婆婆神秘的叮嘱青,要她呆家里不准出门。婆婆说要是头胎生了女儿还要继续生儿子呢?

    怀孕十个月,青就那么像个小绵羊般听话的被他们锁在家里。青一个人无聊时就看看电视或看书打发时间。几个月里,青偶尔也想吃点好吃点,但在这个陌生的家里,青会对谁说呢。

    第二年春节,青生下一个漂亮的女儿。爱人总是每天雷打不动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回家喝醉了就凑到女儿粉嫩的小脸蛋上亲几口 。

    女儿满月了,婆婆让青把攒了一个月的尿布从床底拿出来,那天青洗了一整天的衣服。

    青每天呆在家里,除了做饭就是带孩子。她手中连一百元的零花钱都不曾有过,平日里买东西都要向婆婆站口,青感觉自己活的连尊严都没有了,甚至还有点悲哀。婆婆每天给青讲述村子里的事情,让她知道了对门的阿姨每天和村里女人进城去各医院卖假药,谁谁家儿子吸毒被抓进去呆了几个月,她们当家的儿子偷东西被判了三年,青忽然间有了逃离这个村子的想法…


    春天的日子一天天变长了,那天早晨,青正坐在门口发愣,她男人过来向青要钱,他的钱不都拿去孝顺他父母了吗?偶尔男人也会给青一点零花钱,青会买点日用品。男人讨了没趣,看着院子另一头的父母,感觉脸上挂不住,他猛地举起手,恨恨的在青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青疼的从地上跳起来,公婆已经扑过来,青听见他们父子口中嚷嚷着,男人说青是他掏三千元钱买来的想打便打,他父亲说明明是他出的钱,青突然感觉自己糊涂的嫁给这样的人家有点悲哀。当初她结婚时父母要了三千元的彩礼,其实她知道父母那时也因为弟弟们上学,不得意才要的钱。二姐结婚时,父母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要。

    那是婚后第一次被打,加上婆婆老是对她讲村里的事情,她渐渐有点对这个不曾熟悉的地方有点厌恶,对这个没有温暖的家甚至于充斥着冰冷的地方。目不识丁的婆婆是多精明,她总在青面前说为了这个家,钱存在公公手中以后都给青,青木然的看着婆婆。青看着村里的人每次看她时躲闪着,仿佛她都是小偷小摸。婆婆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谁谁家的儿子吸毒又出来了,躲在外面又找了女人,但人家媳妇每天还出去摆摊挣钱养活老人,婆婆说得风轻云淡,青感觉空气似乎凝固了。


    04

    那天早晨,斌又早早出去了。吃过饭,婆婆抱着刚满俩个月的孙女,拐弯抹角的对青说村子里的男人春节一过就出去打工了,一年到头也不回来,总之婆婆话里有话,聪明的青听出婆婆弦外之音,闲她在家吃闲饭,意思让青回娘家。

    婆家住郊区,人多地少,家中那一俩亩地不能维持全家人的生活。不过进城打工或做生意倒是很方便,也有人家种大棚蔬菜,整天往地少跑。相隔四五十公里,青感觉这边的人比较懒惰。每天早晨吃过饭就聚在村口聊天,或者干脆在人家院墙边凑几个人下象棋,一直下到大中午。相比较青喜欢自己的家乡,那里的民风淳朴,人们更显得勤劳,人们春耕秋收,除了家门口的土地,他们还要去承包几十上百亩地土地去耕种,忙的不可开交。农以地为本,像婆家这面的人,老是把坐茶楼子挂在嘴边,消费很方便,可钱从哪里来呢?

    青已经很久没有回娘家了,她收拾了孩子的一些东西,第二天回到娘家。那时青的俩个弟弟已经考上大学,大姐嫁到外队,而二姐在乡村当老师,二姐夫是市机械场工人。

    青回到娘家,安静的小院又充满欢声笑语。每天天刚亮,村里的孩子们,青的叔叔和堂弟们闻讯赶来,围着女儿旁边,一睡醒便被他们抱着不见踪影。

    女儿长的白白胖胖的,她扑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眸打量着村里热情的乡民们。母亲愤愤然的把女儿破旧的小棉袄都摔了,用碎花布给外孙缝了新棉袄。女儿的花布衫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叔叔和堂弟们更是把女儿宠成了小公主。

    几个月里,不见孩子爸爸来过,孩子爷爷奶奶连电话都也不曾打过孙。不过外公高兴坏了,每天抱着外孙女走街串巷不回家。青帮忙干家里的活,陪母亲说说话。

    秋天过去了,到了农历十月,北方的冬天很快来临了,女儿开始在大炕上学会走路了。其间苹有空回娘家时跑来和青说悄悄话,总是满脸辛酸,苹已是俩个孩子的母亲,丫头注定像了父亲,不知道啥原因,不和别的孩子玩,也不太说话。她们俩个和小时候一样,躺在青家上房热炕上,聊到很晚很晚,清冷的月光从玻璃窗照进来,青听见苹轻轻的啜泣声。

    进入腊月,青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男人进了监狱。


    05

    再次回到婆家,女儿已经一岁三个月了。女儿从门缝偷偷打量着不远处的爷爷奶奶。一切似乎很平静,像不曾发生过一样,男人依旧早出晚归,公婆依旧那样阴晴不定。

    有很多时候,青看着他们父子,母子吵架,看着每一次因为儿子有钱讨好他父母,而当身无分文时他父亲视若仇人一般的面孔,青在想,她要在这个家里活一辈子吗?她的孩子。

    青的婆婆总是安慰青,他们就这一个儿子,不逼他挣点钱以后怎么办?青没说话,究竟是谁错了,她错了,不该嫁到这样一个家中吧!然而生活还得继续。

    一个多月后,青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婆婆自然是高兴万分。生活看似很平静,男人永远上班一样早出晚归,不能说他一无是处,只是在他高高在上的父亲面前,他总是自惭形秽。然而他的父母总不能正确引导他,像千万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一样,驱使他向前走。

    青感觉这种气氛有点奇怪,她曾经那么天真的以为,人心都是善良的,她会改变他,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他在这样的家庭里,已经不懂得怎么样去爱别人,偶尔他拿她当孩子,在她稍微感冒一点点时候,他会强制她吃药,他也会时常帮她剪去手指甲。可他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他在干什么。


    06

    年秋天,青带着女儿住在娘家,却提前早产了,这次生的居然是个儿子。男人欣喜若狂,公婆更是守着孩子寸步不离。可到了第九天,被告知孩子先天性心脏病,几天后就夭折了,这一切也许都是天意。

    青在恐惧中熬到了年底。腊月二十几大姐打电话过来,要她去县城,那时她大姐已经到了县城做生意。姐姐说有个门面房空着,要青去开店。在婆家三年,青已经对那个地方心灰意冷,也对公婆家那种生活方式深恶痛绝。

    青总算解脱了,她也曾淡淡说要在县城买房,让爱人离开是非之地,但她知道公公一向敛财,那能同意呢!

    那年,青再次怀孕,在七个多月时检查出怀了女儿,她再次早产时,婆婆和男人连医院都不去,要青把孩子扔了。

    怀胎八个月的青在母亲和姐姐帮助下,才挽回了女儿的性命。婆婆冷冷的说送人吧,青不语。青带着孩子住到店铺里。

    青在孩子满四个月的时候回到婆家,她把孩子留下又回到县城。从开店,到住院,公婆和男人没出一分钱,青那点可怜的积蓄被花的光光的。

    临近腊月,青打开店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当初开店时,公婆就不曾给过她一分钱,那是母亲给她的那三千元钱。邻居们说让她赶紧去进货,青最后去父母那里拿了俩千元钱才度过难关。

    07


    小小店铺,青经营一些文化用品。那时学生多每到周末青忙的不亦乐乎,男人隔三差五过来,多的时候是没钱化了,来找青要钱。

    在女儿四岁时,青从她父母那里把女儿接过来让她上幼儿园。苹的女儿已经上了三年级,几乎每学年都留级。青见了苹的男人,个子不高,见了陌生人傻笑,他的儿子长的和他一样。

    苹的男人最听他妈的话,每天在他母亲的指点之下帮苹做做饭。苹很聪明,她跟人学理发,现在自己开了三四十平米的理发店,生意倒还不错。青去过几次,她发现苹的男人有事没事守在那里,苹气冲冲说,她婆婆打发儿子监视自己,怕她跟人跑了。

    那个夏天,婆婆气急败坏打电话说她男人又被抓了,婆婆说青嫁的男人,让她管吧!青气的无语。只是她惧于男人有一次提出离婚时被打怕了,她怕因为她会连累家人,而骨子里青又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

    青凑够了一万元钱,找人打探情况。沙城的风一场接着一场,弟弟们相继在外成了家,偶尔生活太累了,青带着女儿去父母那儿散散心。很多时候,被人们问起青的男人,青都会说在老家呢。后悔吗?有过,但自己选择的婚姻,怪谁呢?


    08

    人活着有一定的精神支柱,青的支柱就是女儿学习好。她为女儿报了绘画班,舞蹈,葫芦丝等。青感觉这辈子自己生活太失败了,她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俩个女儿身上。当然很多时候她也和所有女人一样,幻想着自己的男人有一天撑起这个家,能成为自己的依靠。

    青是一个内向的女孩,从来将所有点心事埋藏在心中。一个人带着俩个孩子,店里那点收入,有时候还要接济那个不成器的男人,至于公婆,从来都不会过问她们怎么过。

    孩子上高三了,小女儿也开始上初三。那个男人似乎折腾累了,也似乎在某一个瞬间他也像《平凡的世界》里的王满银一样,突然间发现自己老了,该守着老婆孩子正儿八经过日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青那颗被他几次三番几次三番折腾的疲惫的心才渐渐在阴霾中看到了希望。

    斌开始变得顾家了,他开始到处打工挣钱,回家交给青给孩子们买营养品,孩子们上高中后,开销渐渐大了,学习班,学费,每年都是一笔不菲的数目。青长期忧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一等就是十多年。家和万事兴,婆婆也开始来看望她们,给孙女买好吃的。有了大的开支,青只要开口,斌告诉他母亲,青的婆婆才会从公公那拿钱过来送给青。不过只要日子过得去,青从来都不会向他们开口。

    婆婆总说人家的儿媳妇有多好,儿子不务正业,媳妇一个人捯饬假文物后来在北京风景区卖小首饰赚了钱,每年给婆婆买了好多东西。青知道婆婆闲她没本事,她很无语,她最庆幸的是离开了那个家,尽管一个人带孩子日子过得苦,但最其码她给了孩子们健康的成长环境。


    09

    女儿终于考了一所不错的大学,那样的光荣让公婆和斌在村里人面前着实风光了一回。

    那个曾经在村子里殷实的家,这些年因为斌的不务正业而变得一落千丈。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只要你努力向前,不怕困难,吃苦耐劳,生活决不会辜负你。

    村子里的人在这样的春风中外出打工赚钱养家。青每次回婆家都发现村里的变化,许多人家土房子不见了,一幢幢自建的二层小洋楼拔地而起。婆婆家的老房子一天天显得那般不相称。有什么呢?只要斌回头,一家人快乐,健康,其他都是小事,青无所谓。

    三年的太平日子,青不再神经紧绷的过日子,他们自己买了房子,青拿出自己的积蓄几乎全在里面了。斌那次回老家,又被他的朋友叫去要斌进他的公司,薪水很高。青问什么公司,斌说是娱乐城。青的劝说每次都是无用的,婆婆和公公在钱面前总会失去判断力,每一次又怨他们儿子命苦。斌受牵连…

    青在一次次声嘶力竭地痛哭后决定这次出来就和斌离婚。三个月后案子没有结束男人就被放出来了,因为他被检查出肝癌。

    住院,检查,然后是化疗。恶梦一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也就在同一年,斌的大妹从楼上跳下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斌的父亲耳朵几乎听不见了。


    每一次化疗,都要近万元。每一次去医院,斌和父亲有一场亲人间的相互厮杀。后来斌决定不化疗了,小姑说她哥这些年也没挣下多少钱。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几次她拿出自己钱给斌化疗,斌说青可真傻,太老实了。

    青一次次看到他们父子为钱而面红耳赤,她渐渐明白有钱人的底气从那儿来。她一次又一次流泪恳求婆婆,救救她们儿子,青不想孩子们没有父亲。以前的恩怨,似乎在斌生病后都变得不重要了。

    婆婆说,他们问了医生看不好的,省钱让孩子们读书吧!


    010

    尾声

    斌在病中被收监了,他托人带给青一封信,一封忏悔的信。他声泪俱下的写了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信中说他这辈子最亏欠青,最后他把俩个孩子,七十几岁的父母交给了青,他说他父母也许做事情的方式有点不太对,他让青别太计较。他说他没能尽孝希望青能替他在二老跟前尽孝…

    又一个春暖花开。2021的春天人们都说没有春天,感觉就停留在冬天里,几乎每天的大风,低温。

    青一个人默默的走在城外田埂上,那细细的小路像极了故乡那条小路。路旁小麦青青,田埂旁的青草从枯黄的败叶中抽出新绿的叶片茁壮成长。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青那么喜欢大自然,草木里藏着多少光阴,青知道,那是属于她和草木的一种情分。多少次郁结难释时她会来这里,将自己瘦弱的身躯藏在这铺天盖地的绿色海洋中,她可以放声大哭一场,她看见草木为她动容,他们默默地倾听她嘶声裂肺的哭声,用他们宽大的胸怀抚慰青孤寂的魂灵。

    “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这辈子就做最后一世吧,来世再别相见了。

    就在俩年前,青的小女儿也考上外省的师范大学后,青回到了老家,那个儿时清贫却充满快乐的家乡。父母年迈,弟弟弟媳他们工作太忙,青大多时候回来和父母呆在一起。青的家乡这几年旅游业发展的如火如荼。大漠水裤,湿地公园,生态旅游村等吸引了大匹游客。

    新村搬迁后,居住环境得到了改善。青和父母每天忙着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又在后院开辟出几分地种上蔬菜。辛苦了一辈子的父母,七十多岁了总舍不得放下那十几亩的土地,就在去年,村子里的土地因年轻人外出打工无人耕种,想整体向外承包,青在弟弟和姐姐们的建议下,当然还要他们资金的投入,自己也承包了三个大棚,里面种置人生果,樱桃和大棚西瓜。

    青的几个叔叔婶婶们闲着没事,都往青的大棚里跑,帮青侍弄她的宝贝。青听说苹已经离婚重新嫁人,去了很远的地方。苹的婆婆不在了,一双儿女终日和他们的父亲呆在家里,好在他们家房子多,吃租费也许可以度日吧!


    那天早晨,青在樱桃棚里兴冲冲看着一串串红红的樱桃压弯了枝条,她想着不几天就五一了,那时候有很多城里人带孩子来这里采摘樱桃,人生果,今年人生果价格一直就不错,青想到这按耐不住的激动。她想到她们这些七零后,当初拼了命的跻身到城市,可最后发现,真正的桃花园原来就在身边。

    青接到女儿电话,说是她爷爷检查出肺癌,已是晚期了。青记得斌走后她怎样体会到人走茶凉,那个口口声声一家人的婆婆冰冷的面孔和小姑拒人千里的眼神。

    青想起过去这些年公公和他儿子的过往,也许他们相互伤害可心里都在做痛。没有一个父母不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吧!只是他们爱的方式都有点极端。

    青抬头,看着原野里高大的白杨树碧绿的枝叶舒展在半空中,几乎将那些土黄色的院墙遮挡的隐隐约约。冬天终究过去了,她长长出了口气,回头踩住松软的土地,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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