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的洪流中,教育的田野上似乎悄然滋生了一种不易察觉却日益显著的景象——学生的面孔,在踏入教室前后,悄然间换上了两副截然不同的表情。课前的他们,如同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好奇,而一旦铃声响起,那份生动便仿佛被无形的重力牵引,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寂或是难以名状的躁动。这样的场景,不再是个案,而是渐渐演变成了一种令人深思的常态。
回溯我的教学生涯,有那么一位学生,如同夜空中最不起眼的星辰,却在不经意间,照亮了我对教育理解的另一片天空。
那是我在教育岗位上默默耕耘的第二年,我担任着七年级两个班语文老师兼一其中一个班班主任,那是一个充满挑战与希望的起点。每天从早晨五点多起床,人就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那时候我带班是一个临时组建的班级,学生基础参差不齐,性格各异。在众多学生中,他,显得格外不同。
他,是那个在课堂上永远静默的身影,仿佛与世隔绝,既不参与那朗朗的读书声,也不留下作业本上的一丝墨迹。起初,我误以为这是对我个人的一种无声的抗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意识到,这份疏离,是他对所有学科共同的反应。在那个以成绩论英雄、以作业完成情况衡量努力程度的教育环境中,他的存在,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教育体系的某些瑕疵与不足。
面对这样的学生,我曾一度感到挫败与无力。作为班主任,我肩负着提升班级整体成绩的重任,而教学评比、作业检查的压力更是如影随形。我试图用各种方式去“唤醒”他,用严厉的目光、苛刻的要求,甚至是不耐烦的责备,期望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投入到学习的洪流中。然而,这一切努力,似乎都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他,就像是一棵生长在岩石缝隙中的小草,任凭外界风雨交加,依旧倔强地保持着那份独有的姿态。更可气的是,无论你跟他说什么,他都耷拉着眼皮,不说一句话,仿佛自己是个聋子,亦或者是我说的压根就不是他,别提多气人了。
然而,在这份倔强背后,我却意外地发现了他温柔而细腻的一面。每当他们读书或者是自习的时候,我拿起扫帚,准备清扫教室时,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前来,默默地接过我手中的工具,用行动诠释着他对这个集体的关心与爱护,这样的行为一次又一次。
那年五一,是我人生的重要时刻,他更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了他的祝福。那个周他从家里来,见到我的第一时间,里面把他手里手里端着的一盆盛开的月季递给我:“老师,送给你了!”简单的话语,没有甜言蜜语的祝福,也没有多余的表达,就这样那盆月季就到了我手中。
那个时候的我,喜欢花,但是又不会养花,在教室里养花,但是痒死了好几盆绿萝,我曾不无遗憾地感慨我跟花无缘。得知这花是他从家中精心挑选剪下来开得最火红、最鲜亮的月季花插在塑料花盆的土里,坐上公交车穿越三十里路程带到学校只为了送给我,更深深触动了我的心弦。
他可能不知道剪下来的花就算是插在土里也只能活几天,但是不管怎么样,那一刻,他写的歪歪斜斜的字,他从不交作业,他从不会背书,他从来不主动跟老师打招呼……这些我以前所认为的问题通通随着这盆花而飘散,那岂只是红艳艳的花啊,分明是孩子金子般的心!
那一刻,我意识到,教育的本质,远不止于知识的传授与分数的追逐,更在于心灵的触碰与情感的交流。
最近在阅读《教学勇气》,跟大家交流分享自己的教学往事时,回顾自己的教学生涯,脑海里涌现了很多人和事儿。回想起那段时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想起与他师生共舞的一年光阴里,遗憾于当时未能以更加包容与理解的心态去面对他,遗憾于未能给予他足够的鼓励与支持,让他在学习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亮。后来我不再当他的班主任了,再后来就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上高中,现在在做什么?
那时我虽然有爱心、耐心,但是只是凭借智能和情感,而没有让智能、情感、精神三者统一起来,更没有实现自己实现自己的教学的自我内部景观。我一直在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会不会换一种方式去引导他,用耐心去倾听他内心的声音,用爱心去温暖他孤独的心灵,让他感受到学习的乐趣,而非仅仅是痛苦的负担?
虽然我们都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兴趣、天赋与挑战,但是在分数的指挥棒下,我们认为的好孩子通常就是成绩好孩子,我们视线很多集中在那些学困生身上。
作为教师,我们应当摒弃单一的评判标准,用更加多元、包容的视角去看待每一个学生,用心去理解他们的需求与困惑,用爱去点燃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实现教育的本质——促进每一个学生的全面发展,让他们在成长的道路上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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