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话映照在昆明这座城身上,是找不出差错的。如果大胆地将此话举一反三,那么昆明应该是“一场雨一场寒”。
前些天,阴阴郁郁的雨连绵了一周左右,时而急,时而缓,有时像天上的神仙打了个喷嚏,有时又像有情人不成眷属而流下的眼泪。总之,昆明的雨有它自己的情绪。
我时而会把它想象成一位多愁善感的妙龄女子,阴晴不定,来去无常,却又是那么细腻和温柔,落在脸上也不觉得冰凉和刺痛,反而惹得让人心疼。
极少数时候会看到她急躁和暴烈的一面,那是蕴藏在她身体中的暗部,是具有巨大潜能而又很少爆发出来的,以至于每每这时,我撑伞走在阵阵涟漪的柏油马路上,听着雨滴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望着远处深山阴云一体缠绵的阴沉,情不自禁慨叹这场暴雨的魅力。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她的心像是永远不会被人看穿的无底洞,出其不意,让人惊喜。看久了她优柔寡断的模样,发起脾气来的果敢激进着实不容小觑,好像要把往日掩埋的苦水一吐为快。打湿的裤脚、泥泞的草坪、滑倒的路人,不得不对她肃然起敬,多加小心。刚柔并济是形容她再好不过的词语,因此,我便对昆明的雨更加怜爱几分。
一场小雨就能将昆明的昼夜温差骤然拉大,更不用说一周大小雨的交替进行。这也就是人们对“春城”昆明的一种小小误读,宏观来看,确是四季如春,微观来看,便是一天如四季。
翻找日历,发现8月7日就已立秋,至今已有三月之久,秋天马上就要过去,而我还在夏日中恍惚。前些天的雨让人们受了惊,从半袖到羽绒服,猝不及防地就进入了过冬模式。
我问室友:“你说,气温还会回升吗?”
她坚定地说:“不会,已经是冬天了,只会越来越冷。”
当人们沉溺于一种特定的环境中,就会很难会对另一种环境感同身受。我们都以为,冬天来了。
几度上下课的路上,看到绿色的银杏挂在树上,我和室友就会议论,它怎么还不黄,往年这时,早已是金黄铺绿地,秋意溢满园了。
“肯定是今年冷得太快,它都没反应过来。”室友如此解释,我也觉得颇有道理。
昆明的秋可跟昆明的雨不同,相比心思细腻的雨,秋倒更像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她不是“日暮秋风起,萧萧枫树林”那般萧瑟怅惘,而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的明媚自信。
要不是遇上了心事重重的雨姐姐,不得不暗下天色婉言安慰几句,她便会自由自在地徜徉于天地之间,跑得疾了不自觉带起一阵微凉,玩得累了仰着肚皮晒太阳,来无影去无踪,时常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却又忍不住调侃她的俏皮可爱。
正是因为她这般稚嫩,所以昆明的秋总是如春如夏,有常青的树木送暖意,有金黄的银杏点秋色,还有五彩斑斓的花朵娇艳欲滴,叫谁看了能说一句不爱。
可惜的是,总没有机会能出去走走。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没有了这种赏美的心境,很难迈出踏秋的一步。也许良辰美景必须要有才子佳人相伴的执念,也许是琐事缠身无暇顾及美色的无奈,总归是有一个正当或不正当的理由绊住脚,让心在这电子屏幕和枯燥文件里浮浮沉沉。
也是昨日,在学校强制安排的讲座路上,走到了竹林里。不知什么时候,这里已经被染上了秋的颜色,明明前几天还跟室友说为什么叶子还没有变黄,而短短的几天,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好像是一个众人皆知而我独迷的秘密,霎时感觉被秋天所欺骗了,被外界所抛弃了。
脚步在讲座倒计时的威逼下不自觉加快,手却匆忙地在兜里找寻手机,拍下此刻秋景,随手发到家庭群里。没有讲究构图,没有摆弄镜头,就那么咔嚓一下,如同我偶然发现她那般,没有序幕和结尾,却依然浪漫的一次邂逅或插曲。
“哎呀,这是哪里的秋景如此艳丽?”爸爸问。
“校园。”颇有几分自豪,因为我知道现在的北方大抵已是一片萧瑟。
此刻,才发觉不是我被昆明的秋蒙蔽双眼,也不是被忙碌的世界无情抛弃,而是我已然在长大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回头路。
物质、目标、成就,这些我既主动又被动追求的东西挡住了眼前的一切变化,在这局促不安的变动中,我再也找不到一处安放心灵的伊甸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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