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乾
高中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温柔可爱的姑娘。
姑娘很恬静,身材一般,但很迷人,特别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就会弯成一对弯弯的月牙,那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就足以让我忘记一切时间的烦恼。
我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遇见她,我的生活又会怎样怎样......但我完全可以说,正是因为她的出现,才使我的中学时代得以完整。
然而我们之间却并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没有过多眼神交错的机会。
可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令我烦恼的便是另一个人的存在,那是一个成绩优异的男生,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一拳就可以将其揍翻。
每当我看到姑娘和男生坐在一起,亦或在肩距不超分厘的步态走出校门时,心里就不由得感到莫名的恐惧和忧伤。我甚至无数次的想象,就在离校门外不远的街道上,他们将会手牵着手,在树下深情的拥抱,或者......
我蹲下来,一滴泪无声的划过眼角。
我不明白,姑娘为什么会无端地喜欢上一个没有身材,没有相貌,甚至一无所有的家伙。
我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恨意。
我发誓,今生一定要见一见男生的父亲,看看他是否也拥有一张看似文质彬彬的臭脸,和一副喜欢抢走别人东西而毫无王法的性子,有其父必有其子。
......
转眼到了高二的文理分科考试,由于教师数量的短缺,班主任老师曾郑重地做出宣布,班级第一名的家长将会光临学校参与监考。
无疑,他的父亲要来了。我窃喜,一种复仇的欲望油然而生。
终于,考试的铃声清脆响起。我握笔凝思,佯装答题,因为我知道,他的父亲就坐在后排。
我的心狂跳着,将头一点一点的扭转过去,准备看到那张丑恶的嘴脸如期而至。
可我究竟看到的是怎样一张脸啊!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须鬓花白。岁月曾在其间无情的刻画,苍老而干皱的嘴角露出一丝窘迫微笑而让我联想到劫后余生的病人。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夹克宽大而破旧不堪;他不停的搓着双手,以尴尬而无奈的眼神注视着满脸鄙夷监考老师,大概在博得他的原谅......
他微笑着,将头微微调转,竟不经意地与我对视。一瞬间,某种强大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电光火石般地击塌了我心灵最顽固的防线,残骸七零八落,我的眼泪在顷刻间喷涌而出。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充斥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歉意与充实而让我身心舒畅,我仿佛置身于春天的河堤,那里清风和煦,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不远处,童年的孩子们在奔跑着放风筝......没有姑娘,没有哪个和我作对男生,我已经释然了一切,释然了时间和空间,那正是我曾逐梦寻找的地方......
铃声响起,我的试卷是一张彩色的白纸。
最后一次的分班考,也同时意味着我将再不会见到男生的父亲。
可我是多么依恋,多么怀念那一刻曾在考场上突然间释然的感觉,我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跑着,觉得时光是多么的缓慢而不可及。一种信念油然而生,它以同样缓慢的速度占据了我的内心,却顽固而不可解除。
从那时起,我就迷上了极限运动。
多年以来,在做好一切安全措施后,我往往将自行车登过高速公路上的汽车;或者徒手登上1200米高的山峰,对着远处的云层高声呼喊;我跑过神秘而荒凉的帕米尔高原,跑过壮丽而孤单的吐鲁番盆地,跑过不见溯源的塞纳河和贝加尔湖畔,跑过古罗马斗兽场和江南素雅的园林......我见过城市间迷惘的人群,来来去去不知生死......也见过海鸥消失在繁花万点,孩子们借着春风放着风筝......见过风沙吞噬了孤独的行者,凌乱的大衣与坚定的步伐......也见过万马飞驰在无际的草原,汉子们豪放地向姑娘吐露深情......
有时跑的累了,停下来,咬牙,再继续跑,直到摔倒在路上......
穿着粗气翻身,感到心里无限的幸福与满足。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寻回当年,那一刻曾在考场上释然的感觉。
记忆中苍老的脸庞坚定了我的内心,如同铁镐猛击石壁巨响,或者迸溅在车轮齿间的火花。惊艳而寂寞,我知道这世界上一定还有些陌生的东西为我而待。
我曾无数次的对自己的学生讲过,生活总是无常的,它可能会在任何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就改变你一生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所以不必心怀记恨,释然一切,其本质就是在释然你自己。
雨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常常起身,打开窗帘听窗外的雨,仔细回忆多年来自己曾释然而又不曾释然的许多事,许多人。在那张张稍纵即逝的欢颜和愁容中,不断地认清自己并告诫自己,曾对学生或许多人讲过的同样的话。
不记恨,释然本为人生纯真。
或许,我还不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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