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雨下得够酣畅淋漓的了,我都快记不清持续了几天。元宵节这一天,终于展露出阳光的痕迹来。可是,这短暂的阳光却珍稀得如森林中凝成的雾凇,只略微露了个脸,又悻悻然躲进云层中去了。
四十多年前的元宵节却是个大晴天,老妈可不止一次说起那个喜庆的日子。
彼时,老爸从地里干活回来,正走在一条阡陌小道上,肩头扛的一把锄头上还沾着新鲜的草。山头的雾气隐隐约约,新年的气氛被一缕暮色中残留的阳光点染得更喜庆。路遇村人,老爸被他们的几句调侃话撩得心中充满期待,又夹杂些许忐忑。“今天这个日子啊,生女儿的话非常好,生儿子倒不一定。”老爸确实还不知道老妈生了没,因没有确切消息,于是只含糊应了声:“还没生呢,没这么快的。”老爸笃定地踱进家门,锄头放下不多久,姐姐就呱呱坠地啦。那个时候,农村哪曾有像现在这么讲究的,生孩子基本都在家妥妥地“自然”进展。
预先被美好的祝福填充的老爸老妈喜笑颜开,元宵节生宝贝女儿,双喜临门。
这桩喜事深深地烙刻在老妈心头,多年后,仍然被老妈的几次回忆话语不断“复盘”,一次又一次,我单是想像那番场景,那画面感,就足以让人“回到从前”了。其实,姐之前本来有个哥哥的,才出生没几个月的男婴却意外“散失”,老妈的“丧子之痛”倒不深,因没有经验及年龄阅历尚浅而表现得不明显,不过,姐的降生着实让老妈宽慰了不少。之后,老妈才渐渐“成长”了。
在我们童年的一大段时光里,“若是有哥哥,肯定是没了你”的“皮球”常被姐和我踢来踢去,可事实上呢,咱们俩都幸运地面世了,斗斗嘴,也是其乐无穷,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在扑朔迷离的几率面前,不确定性闪闪烁烁,捉迷藏一般停在那些年无邪的时光里。
在各色家务活面前,姐姐轻车熟路地启开内里的密码:煮菜、烧饭、割草、喂猪食、收稻谷、插秧、洗衣服……那双手,像是有魔力一般,帮助老妈省下不少力气。老妈曾多次说,单是放学回家那一小点时间,姐就背着一个大茶箩,和同学结伴去山上“扫荡”,没多长时间,就将覆盖在山脊上的蓬松的松针落叶拢了来。山坡上,一层层的松针叶在她的眼里就是宝,她和同学一起拾掇得兴高采烈,劳动本身自带的快乐元素又焕发她更多的成就感。老妈说,姐八岁就会烧饭菜啦。动作协调能力以及担当感明显胜我一筹。若是在灶膛间烧火,我很多次在一根燃着的火柴面前惴惴不安,又羞于说出,实在是未领悟到划拉火柴的窍门,应是平举而不是竖拿,而让火苗迅速地舔上手指。在几次疼痛面前,我望而却步。犹记得十三岁那年,我才真正“战胜”了童车牌火柴。那些年,我紧紧地跟随着姐姐,在这道坚固的屏障后面,偶尔打打下手,享受着浓浓的家庭温暖。
看到一句哲语:“家乡不在空间里,家乡在时间里。”我便自言自语,臻臻一听,脱口而出:“你活在梦境里。”好有智慧呀!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而已。
那一大段浓密而厚实的童年时光,因为有生于元宵节的姐姐相伴,日子更安逸,充满青涩和宁静。而今回想,一大波的幸福在缓缓拧开,在空气中散发出清新的柠檬味、凤仙花味、葡萄味、柑橘味……忆很多个夏夜里,我们一起在繁星下嬉闹,听姐讲故事,或围在奶奶身旁,听她讲伯父勤工俭学的往事;忆往昔,姐借了一堆琼瑶书,我偶尔抽出一本来,马上被姐姐的一句“要影响你学习的”打发,她急欲抽回去,又一想不忍心,终究让我读了几本,像《窗外》、《菟丝花》、《海鸥飞处彩云飞》之类,断断续续的几本,情节早就忘得干干净净。那时,姐自己倒是被书带了去,偷偷沉浸其中,我自是绕进别的书堆,不屑地努努嘴,哼!
元宵节真好,生日快乐,姐!团团圆圆、平平淡淡的暖意,因为这个节日的仪式感,更添一抹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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