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一个人的记忆就是一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只能往前走。
五岁那年,第一次来南京,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浦口位于南京哪里,只知去夫子庙见到一辆玩具小轿车就躺倒在地上不起(明明是个女孩子,却要车,让我妈异常恼火);只知道回家的时候,非要把灯笼带回家。南京是什么样,除了玩具和妈妈,大姨,三姨在夫子庙的合影,其他都很模糊。
十岁才第二次来南京,那年大姨过生日。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被大人带出去玩了,我因为晕车又生病,整个人像个小可怜蜷在大姨的床上,我已经那么大了,大姨还把我抱到厨房,卤好煮熟装盘的各种卤味,她一样样让我尝,说哥哥姐姐都不在家,我想吃什么都可以。但我就是摇头什么都不吃,还眼泪汪汪要回家……
等再去南京,就是上大学,学校在江宁,离大姨家很远,从江宁到浦口,要倒三趟公交,花在路上的时间,差不多要三个小时,和回一趟家都相差无几了,所以大学期间,去大姨家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掰得过来,每次去,大姨都异常高兴,恨不得把家里能拿出来的好吃的都拿出来给我,临走还要塞满袋子让我拿回学校,每次都把我送到公交站台,一直站在站台那里直到看不到我坐的车子……
实习那年,我去了北京,去了一个月都没有,接到我妈电话,说大姨下班回家路上被车撞了,说以后可能都不能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姨父辞了工作回家专职伺候……我要回南京看看,我妈说过年回来再去吧。可那一年春节,实习单位没有让我们这些外地实习生回家过年。那时候的自己,以为总会有机会,总会有时间,春节不能回家还有节后,最迟也就是暑假,一定会回来……
只是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大姨已经不在了。姨父的无微不至照顾也没能留住躺在床上五个多月的生命。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一片空白,那好像是长那么大第一次体会什么叫生离死别,就是一个瞬间觉得生命中的某一部分被剥离,被斩断……在挂了电话的许久,才哭出声来。
兄弟姐妹八个,大姨是老大,只有大姨一个人嫁在南京,其他弟弟妹妹们都在淮安。现在看来,一百多公里早就不是距离,但在那个时候,一百多公里就有可能是两三年回娘家一趟的距离,虽然有儿有女,但每次有人去南京,她都非常开心,尽她所能的照顾自己侄儿辈孩子,对她而言,那都是她最亲的人,都是她最深的牵挂……
曾经,我也是不懂,也就一百多公里,想回去就可以回去啊,为什么回一次家那么困难?一直到自己工作了,一年也就只能回家个两三次,才会懂得,有时,一百多公里,真的就是咫尺天涯……
从此,南京对我而言,真的很复杂……其实基本每年也都需要来几次,但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表哥表姐也都在南京,但我们好久都难见上一面。表妹从沈阳回来,到南京读研,已经研三,今年快结束,我们竟然是见的第一面……白天下班,我坐高铁到南京,又倒地铁到军总见她,她满脸开心,晚上 南京下着不小的雨,带我去新街口逛街,看我试一件件衣服,给我挑一个个发饰。一遍遍和我说,你下次再有时间你就来南京吧,我带你逛街,吃好吃的,你不要过得那么紧绷和压抑了,你还有我们呐!
很晚,才回来,军总急诊大厅依旧人很多。表妹把我带回宿舍,忙前忙后给我收拾。我无意想起,今年,大姨已经去世八年……瞬间,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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