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力

腰力

小时候听过一则故事，说一地主总爱占人便宜。一次，他在某裁缝店里做了两身长衫，又故技重施，嫌这嫌那，其实就是想不给工钱，不想店主聪明，承诺修改约好次日交工。第二天，地主又到，看到长衫已改，但是一件是前襟长后襟短，一件是前襟短后襟长。地主自然勃然大怒，要求赔偿。可店主，笑嘻嘻地给他解释:“大人，这一件，是专门为了您穿着去见乡长县长的，见他们您得哈着腰不是？哈着腰的时候前襟长岂不堆在地上，一则脏了不雅二则堆着也不雅。”地主连连点头。“这一件是给准备专门去见佃户长工的，在他们面前您需要挺胸昂首，长衫自然需要前长后短，才更显威严，令您气度非凡。”地主欢天喜地而去。

昨日稍加了会儿班，离开时华灯粲然，灯影婆娑。过一门廊时，里面开出一辆车，大灯闪亮，逼着你驻足等候。灯光背后，一看门老者深度弯腰，一面挥动着胳膊，对着车窗紧闭没怎么减速的车子毕恭毕敬地喊:“哦哦，您走啦！您慢走啊！”车子出了门廊转弯离去，老者挺挺腰板，伸伸胳膊，浑身放松下来。

能看出来，老者是退休后又找个看门的活儿打发时间的那种人，不是正经保安公司的员工。这一幕让我想起几日前公司外租场地开会，那座楼里有很大的区域是享受政府政策的，是政府鼓励和支持的某个领域吧。散会时，一众人集满走廊，相互招呼着陆续离开。这时一个高声响起:“让一下让一下!让领导们先走!”于是人群赶紧撤到墙边墙角，有工作人员用胳膊隔离出宽敞的通道，一行八九十拉个衬衣束进下装的，面无表情的，昂首挺胸的，也没携带什么物件的人物，雄赳赳，气昂昂从大家身边走过，全然无视人们复杂的目光。

窦文涛有次在节目中说过他自己，在某些人物前会不自觉地弯腰塌背递上笑脸，那种骨子里的“怂”挡也挡不住。

原来一直以为这种现象主要还是因为身在职场，不能不管不顾全然释放自己的本性，可是车灯后老者的媚态还是让心底一惊:到了这样一个可以随手放弃所有的年岁，还是人前人后不同的脸孔，到底是哪里不对？

或者，只有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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