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无眠。
时间的脚步变慢了。时钟的“滴答”声,前所未有的张扬。
白天漂浮昏沉,夜晚清醒无比,也许,这是所有饱受失眠困扰的人,难以言表的隐痛和无奈。
总不能这样熬到天亮吧。
翻身坐起,灯光驱走黑暗,也照亮了一本几近尘封的散文集。想必是我近日整理书架,随手放在书桌上,忙碌之余,便忘记了。
一篇《我爱一切的花朵》映入眼帘。如此率真的题目,无疑出自爱美的女子笔下。当作者的名字捉住我的眼球,心,瞬间被濡湿了,所有关于她的文字、图片、影像,竟像煮茶时水汽的氲氤,若有,若无,在房间里袅袅地弥漫开来。
作者,三毛。
十几岁的青春年华,我的笔记,隐约镶嵌着她的文字,我能想象的最美好的爱情,便是三毛与荷西在一起。那个爱花的浪漫女子,挚爱旷野上自由的野花,以及微风吹过大地的感动。所以,才会义无反顾,背起行囊,浪迹天涯。万水千山走遍,只为遵从内心的声音,给红尘中不安的灵魂,找一个心仪的所在。
十多年后的今夜,品读三毛的文章,如同和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促膝谈心。偏这位友人,那么懂你。她的文字,毫不矫情,天马行空,又蕴涵无限,甚至,会偶尔从字里行间跳出来,不经意把你的心咯吱一下,让你不自觉,嘴角挂上笑意。
文章讲述的是荷西失业期间,家里节衣缩食的爱情。一边是差点吃不上饭的捉衬见肘,一边是荷西手捧百合花的浪漫。贫贱夫妻百事哀,连神仙眷侣,也难于免俗。那束哭泣的、被三毛激动地摔在地上的百合花,不幸成了荷西去世后,她心头永远不能释怀的哀愁。
沙沙,沙沙,什么声音?如细细、碎碎的脚步,时远,时近。一粒圆圆的水滴落到书上,把铅字吻到模糊。
哦,下雨了。
雨滴,把我从三毛与荷西的爱情中唤醒。我想,是不是该睡了,因为天一亮,我还要厉兵秣马,变形于职场战将和家庭勇士的角色,还要把所有事务,按轻重缓急,不断排列组合。奋勇厮杀一日,不过想求得一夜酣眠。
如今,一夜酣眠,也成奢望。
自从年迈的母亲卧病在床,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子欲养而亲不在”的忧虑,如影随形。我的天空仿佛黯淡了,对生活的一切热望,止于,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笑得出来。
时光是杀猪刀,也是绞肉机,再痛,也得受着。于是,莫名焦虑,感到余生无望,仿佛眼睁睁,看着琐碎的生活,逐渐把自己吞没,最后,做了时光的祭品。
作家三毛,伊人已去,留下那些美丽而忧伤的文字,经由岁月洗礼,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这个雨夜,只为我一人,娓娓道来。
此情。此境。心力交瘁如我,能够心无旁骛,徜徉于书香之间,与一场雨不期而遇,想来,亦是极美。这份奢华,与三毛文中那束百合花,竟有一拼。
夜雨沙沙,已不再像心有郁结的人,在作冗长的倾诉。我分明听到,雨幕中有金属碰撞的铮铮之音,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人自觉赚得盆满,钵满。
柔润舒展的文章,宛若母亲的怀抱,让游子疲惫的心得以停泊,纵片刻,也心安。那蕴含着满满的爱和温暖的文字,果然法力无边,让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悄然自愈,而后焕发出,新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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