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

作者: 庄庄80 | 来源:发表于2021-12-09 21:09 被阅读0次
    冬天的树叶

    水泥地面烤得滚烫的午后,二姑满脸汗水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渴望的眼神望着我:放暑假了,去我那里玩吧,我专门来接你和妹妹的。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望着门口的自行车,嘴巴一撅:我才不去呢,您家里光儿子,都没有人跟我玩。妹妹是我的小尾巴,当然跟着我人云亦云。

    可以跟哥哥他们玩,三哥哥也放假了。架不住二姑一个劲地说,我勉为其难地答应,开拾收拾几件换洗衣服。没有女儿是二姑的一个遗憾,总是盼不到女儿,连生了三个儿子。

    二姑嫁在邻村群合,不远。二姑家临堤,顺着河堤一直走,就能看到她的家。应该是80年代末期吧,二姑家就是两幢连着的楼房,给云清哥和华林哥准备结婚用的。在二姑家,主要任务就是玩,还不用担心老爸的暴脾气。二姑在地里忙活了一天,回来还想法设法给我们做吃的。

    记忆最深的就是包子,包子不像现在每天都看得到,吃得上。那个年代是稀罕的,记得只有栽秧割谷这样盛大的种收仪式,大人才会买上一大口袋包子、大粑粑或者黄澄澄的“金裹条”给早起帮忙的人吃。我酷爱面食,加上稀罕,每每吃到这个就像过年一般的欢喜,觉得人生有包子足矣。二姑经常做,我们坐在稻场里,桌子上放着一盘盘菜,二姑爹咪着酒,我拿着包子吃得津津有味,馅的香味把肚里的虫一条条都勾起来了。每吃一口,就使劲咂巴嘴,特享受地晃着腿,顺便看一眼对面那家人还在不停地忙活,头顶闪烁的星星和轻移的月亮,夏夜的一切都觉得很美好。

    中午,三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西红柿在我面前啃,我馋了,也要吃。然后二姑就命令三哥:快去田里给妹妹摘!三哥不知道比我大多少,反正一溜烟跑出去了,回来塞给我几个红通通的发烫的西红柿。那个时候真的是很任性啊,有姑撑腰,有恃无恐。后来仗着二姑对我的宠爱,更加肆无忌惮。

    四姑家的表哥比我大三岁,假期也去二姑家玩,男孩子在一起自然有他们的项目,他们就偷偷跳到河里游泳去了,我只能在岸上干看着。好久了,一个个都不起来,玩性正浓,扎一个猛子,游出去老远。我开始吓唬他们,你们再不起来,就把你们的衣服丢到河里去,看姑妈打不打你们?说着拎起衣服作势往河里扔,大表哥游到岸边跟我讨饶,不要扔,也不要告诉我妈,要挨打滴!后来是怎样,反正就耍女孩子心眼了,死活要回家去。麻利地收拾好衣服,顺着河堤就往回走。表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追上我:你不走了,不然我妈要打我的!说了一萝筐好话,不记得我是回姑妈家还是回自己家了,哈哈,那时候表哥们可能讨厌死我了。

    后来吧,我就主动要去二姑家玩。群丰和群合的交界处是石家闸,那里有一块地方是灵堂和坟场。我试着走了三次,到那里就止步不前了,最后无功而返。听到村里太多的鬼魉故事,所以毛骨悚然,总是跨不过去。

    二姑唯一的缺点就是做饭慢,过年的时候感觉一顿饭要等好久,常常看牌而忘记了手中的活。两块钱的压岁钱可以买40颗高梁饴,荷包里揣着鼓鼓的糖,沿着河堤边吃边走,有没有饭不要紧,有糖便是好的。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靠近河堤的全部搬迁。二姑就搬到枯树岭一带了。在那里承包了很多山,全部种上柑橘等各种果树。自那以后,我就没有去过二姑家了。起初没有得力的交通工具,加上假期也少,种种原因。

    二姑什么时候有了眩晕的毛病,也不知晓。直到在宜昌安装心脏启搏器,几个姊妹一起去医院探望,眩晕的原因仍旧不明。

    那一年,我兴奋地给二姑打电话,过年时要去给她拜年……

    然后11月25号接到恶噩,二姑去世了。这就是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吗?是我们常念叨的来不及吗?不愿意经历死别,不想看到最后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不想听到哭声,不想看到压抑的黑白场面。可谁又躲得过逃的开呢?

    亲人,老的老了,病的病了。小一发的忙于自己的工作,坐下来拉拉家常的时间都显得犹为珍贵。我不想用怀念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亲人,希望能多走动走动,那血浓于水的亲情能一直徜徉。

    世事难料,总不能遂了心意,去依自己所想所为。有时候疏离富有的亲戚,被怕人轻贱;有时候鲜见更穷的亲戚,是想帮而无能无力。在自己的内心里,亲情是很大一个软肋。一生总会被各种感情感动、想念、坚信。

    越往后,死别将变成常态,我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住着离开我们的亲人。在那里,他们依然是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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